如果说陈留会因为女儿学业不好而打压庶女,她也太小看陈留了。她一个庶女再有才华,将来还能跟嫡女比?与其这么遮遮掩掩的偷偷上学,还不如光明正大的跟陈留提出来,陈留说不定还会看高她一眼。可惜六娘子并没有把自己的提醒放在心里。
比起谢知的不以为然,刘先生对六娘子的态度温和许多,弱者总能引起大部分人的同情心,先是态度温和的解答了六娘子的问题,又教她认全不认识的字,才翻看谢知的功课。她写了一句咏雪的五言打油诗,不是很出挑,但格律对仗也不是太工整,刘先生满意的点头,小娘子的年纪能写出一首五言诗已经很不错了。
都说写诗是现代人的弱项,其实也不尽然。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作为被高考噩梦反复折磨的现代学生,背过的精品的诗词何止三百首?基本完成九年义务教育的学生都会做几首打油诗。大家会觉得自己写诗不好,是因为大家平时接触的都是精品诗词,其实多看某位十全老人写的诗,大家都能找回自信。
刘先生先指出五言诗的不足之处,然后翻开字帖让谢知临摹,字帖是谢简写的,内容是她今天上课的内容,他用楷书、隶书、篆书各写了一遍,谢知今天的功课就是临摹这份字帖。
谢知不在坐在胡床,让下人换了一张高些的长案,她站在长案前,用蘸水的毛笔在特制的薄青石板上写字。她现在手还没练熟,每天总是现在青石板上临摹,等临的感觉差不多后,才开始在纸上临摹。这物质不发达的时代,纸是作为奢侈品存在的,即使公主府可以无限量的供应她书写的蚕茧纸,谢知也不忍心这么浪费。
刘先生很欣赏谢知的行事,生于富贵之中却懂惜福,难怪太傅如此重视这个孙女,一直叮嘱他严格要求她,可惜她是女郎,不然二十年后谢家又会多一位名士。刘先生见柳娘子眼巴巴的望着他们,吩咐侍从也端来一张长案,指导六娘子临摹
书房里一时寂寂无声,只偶尔想起纸页翻动的声音,六娘子神色有些恍惚,这才是正经上学的样子。她偷瞄了一眼谢知,打定主意一定要跟阿菀一起上课,她不想再耽搁下去了。
“吱呀”轻轻的推门声响起,众人还以为是下人进出的声音并没有在意,但随着谢大郎一声惊呼:“圣人!”所有人一下站起来,刘先生急急的走出屏风,果然是身着便服的圣人站在书房门口,众人连忙上前见礼,口称陛下。
拓跋曜喜好玄衣,即使便服都是玄色的,他今年才八岁,按说小孩子穿深色衣服很少会好看,可他就能将玄衣穿着出类拔萃,谢知暗忖,大约书上说的帝王之气并非虚构,皇帝当久了气度总归跟常人不一样,哪怕拓跋曜的皇帝之位名不副实。
“尔等不必多礼。”拓跋曜漫不经心的挥手对众人道,太上皇帝御驾亲征,临行前钦点皇叔辅政,太皇太后看似避居深宫,实则还在跟太上皇帝明争暗斗,拓跋曜这个皇帝就剩了按玉玺的作用,他难免心气不顺。正巧元旦放假,宫廷和官府都封印了,要等元宵才开印,他闲来无事就兴起来公主府找太傅说完,又听说玉蕤开蒙了,就顺便过来看看。
他对谢知说:“听说你开蒙了?”
“回陛下,儿半月前开蒙。”谢知说,时下女子自称为“儿”或是“奴”,她不想整天奴长奴短的,大部分都是自称我,只有在面对贵人时自称儿。
“那取大名了吗?”拓跋曜跃跃欲试的看着谢知,大有再替谢知取个大名的意思。
谢知道:“取了,大父给我取的。”谢知这名字她用了两辈子,可不能给他改掉。
“哦?大名叫做什么?”拓跋曜淡淡的问,语气中听不出有失望之意。
“叫谢知,祖父希望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谢知说,这是她前世名字的含义,说来也巧,她前世的名字也是爷爷给她取的。
拓跋曜闻言微微颔首,吩咐谢知:“把你功课取来。”
谢知看他脸上还稚气未脱,言行举止却已俨然成人,他也不过比自己大三岁而已,怎么感觉他把自己当做晚辈?谢简已经将谢知最近的功课都带来,拓跋曜转过屏风,看到长案上的青砖,不禁挑眉问:“这是什么?”
“临帖用的。”谢知说。
拓跋曜问:“临帖为何要用青砖?”
“儿字写得还不好,现在青砖上临摹熟练后再写到纸上。”谢知说。
拓跋曜皱眉道:“青砖又怎么跟蚕茧纸比拟?以后别用。”
“喏。”谢知低头恭敬的应了,心里腹诽,他住太平洋边长大的吗?
拓跋曜说要看作业,是真正的看谢知的作业,从谢知启蒙迄今所有的功课都看过一遍,同时还看了谢大郎、谢二郎的,连谢家其她五位娘子的功课也没漏过,只是他们看得没有谢知那么详细。
陈留和谢宁馨等人接到消息,也赶到了书房,谢宁馨见自己的功课被圣人翻看,难得面露赧然,她很有自知之明,她的字也就向来觉得她最好的阿娘才说好看,就是阿耶都嫌看自己字伤眼。
拓跋曜并没有点评众人的功课,只是在翻看谢家五位娘子的功课时速度快了些,拓跋曜并不奇怪她们的水平,她们是长安城贵女的平均水平,倒是阿蕤很让他惊喜。拓跋曜看完功课,在公主府用完午膳才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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