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拱了拱手,朝着杨拓,淡然一笑,答道:“一开始之所以不说,是因为属下没有真凭实据。凭借的只是一些模棱两可的诗词典故。身为一个要搜寻线索证据,做出有根据,有成算推断的刑房吏,在一开始就做出有偏见嫌疑的推断,只会将案子引入歧途,这是最不应当发生的行为。更何况,唐缇骑身份本就十分特殊,稍有不慎,就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局面。只有在证据充足清晰到足以支撑这个猜想的时候,云南才会说出自己这一个推断。”
杨拓沉吟着敛了视线。
他知道,云南的理由合情合理,堪称无懈可击。
而且在尧光白开始偷盗白练珠之前,云南云西就已经提醒他防备唐七星了。
之后,更是由于他们兄妹及时而准确的判断,才使得本来已经消失了的白练珠失而复得。
“云刑房说得也是,今夜本官太紧张了,有些草木皆兵,云刑房不要放在心上。”杨拓坐回座位,单手支着头,阖上了眼睛,手指一下一下的按压太阳穴。
李儒立刻倒了一杯水端了上去。
云西觉得,如果不是碍于屋中坐了这么许多大人,他不好做些有碍观瞻,过于亲密的动作。此时定然一个上前,亲自给杨拓做起按摩来了。
“七星!”阴沉着脸色韩千户,盯着被三名武人围起来的唐七星,语气狠戾的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可是南镇抚司第一校尉,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不止自己做贼,还要贼喊捉贼?!”
比之刚才的癫狂,唐七星现在已经平静许多。他身子往后一仰,大咧咧的靠坐在榻椅靠背上,似笑非笑的斜睨着韩千户,“什么第一校尉?校尉都已经是锦衣卫最低一级的职称了,第一和倒数第一又有什么分别?”
他用手指点了点额头,嘻嘻笑道:“对了,我怎么给忘了,这两者是有区别的,第一校尉做出所有的功绩,都归上面所有。”
他又抬起头,朝着韩千户顽皮一笑,“行了,熙可兄,兄弟情深的戏码,就演到这里吧。”
韩千户瞪着唐七星的眼睛似喷着火,脸上肌肉也有些抽搐,顿了一会,唇角才弯出一抹阴狠的笑,“我知道,你心里还在埋怨我,但是事实并不像你想得那样。”
他又停顿了一下,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一般,缓缓站起身来,朝着杨拓符生良拱了拱手,“不想我南镇抚司今日竟然出了如此丑闻,实在是让诸位见笑了,好在给滕县并没有带来太大的损失。其余都是我南镇抚司的内务了,本官这就将罪犯唐七星押解回京。”他又转向了杨拓,欠了欠身,道:“还要劳烦杨典史备下车马,再借调些人手,我们这就回京。公文之事,知县大人也不必顾虑我们南镇抚司,该怎样写,就怎样写,不必顾忌我们南镇抚司,如实上报即可。”
众人听着韩千户虽然左一个绝不徇私,右一个如实上报,但是张口闭口便是我们南镇抚司如何如何,明显还是要将唐七星一事拢归锦衣卫内部审理。
符生良虽然很年轻,却也早已听出,云南明显只是虚空一提,点到为止。在唐七星身上必然有着重大的隐情与冤屈。
正所谓非礼勿听,有些事在自己没有实力的时候,鲁莽涉事,只会给自己带来无妄之灾。
一旁的杨拓与胡珂虽然出发点各有不同,但也都不想涉事其中。
眼见韩千户急急要将唐七星带走,众人自然是乐见其成,纷纷起身,做出相送的姿态。
“怎么,”捋着额前一缕碎发的唐七星,忽然悠悠的开口,语气里闪过一丝不屑的讥诮,“这么快就要断绝外界与我的联系,封我的口了?”
“唐七星!”韩千户恶生生打断唐七星的讽刺,“虽然我们情同手足,但是国法不容私情,如今你既已伏法认罪,我就不能再容你放肆!”他眸中寒光一凛,朝着杨拓猛地一挥手,厉声喝道:“来呀!将唐七星捆起来,押出去!”
杨拓马上会意了韩千户的意思,赶忙对门外喊道:“来人!”
“慢!”唐七星突然发出一声爆喝,瞬间截住了杨拓的后半句话。
“熙可兄,我唐七星的命并不值钱,甚至尧光白的命也不值钱,”唐七星望着韩千户,右手手指随意的在腰间佩刀上,一下一下的敲击着,似笑非笑的说道:“但总有一些东西,值钱得要命呢!”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猝然加重了语气,更显得那个“要命”语意阴寒逼人。
站在近前的殷三雨目光陡然一紧,握住佩刀的手也慢慢攥紧,似乎随时可以抽出刀来,毫不犹豫的将唐七星一劈两断。
韩千户冷冷一笑,“你如今已是阶下囚,还有什么资格与朝廷命官讨价还价。”
就像是听到了一件很可笑的事,唐七星仰头呵呵笑了两声,而后眉峰陡然一耸,瞬间正经了颜色,嘴角浮出一抹阴毒的冷笑,“熙可兄莫要心急嘛。的确,本缇骑如今成了兄长的阶下囚,之前能教熙可兄对七星称兄道弟的条件已经不存在了。但是熙可兄,你可曾注意到,因为添了尧光白这一层身份,兄弟我如今又凭空多出许多条件了呢。随便拣出哪一条,都可以叫熙可兄,比以前更加忌惮七星呢。”
说着他手指迅速一收,瞬间就抽出了拥有着闪电一般刀身的绣春刀!
殷三雨、奚岱伦、边老大都是一惊,三人立刻横剑挡在胸前,围成了一个简略的三角形,将唐七星困在了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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