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云南各自回屋后,云西洗漱完毕,一个轱辘就钻进了喷香的被窝。
攥着松软的被子,闻着上面暖暖的阳光味道,云西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她只觉得这样安稳的夜晚真好,浑身都轻松无比。就像是包袱都被卸下的车子,没有半点负担。
虽然还有很多隐情,没有解开,但是殷三雨既然能够向他们点出隐患,也就证明他没有放弃她们。
至于他对她那可能存在的感情,找到了合适的机会,她表白一下自己已经心有所属,相信就可以及时控制。
因为,在她的心里,殷三雨到底是个有担当,有决断的好人。
至于尧光白的约定,她与云南符生良都已商量好,即便自己一时间无法涉及到边境地区的冤案,也要趁着钦差巡察的时候,及时上报。
除了等待,也要尽力可以做到的最大限度。
这一夜,云西睡得异常安稳。
第二天起床时都没用云南叫早,就提前起床了,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库,步调轻快的就跟着云南前去点卯。
有条不紊的昨晚清晨所有的功课,她留下了云南一个人在刑房,自己只身去了囚牢。
因为那里还关着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就是因为他,她与滕县才被引到尧光白的另一个身份,唐七星那里。
也是因为他,她们才进一步的发现了唐七星更多的可疑。
当然在云西心里,对于大明的历史,他更是一个异常重要的人。
他就是野生驴友的鼻祖,一路穷游到底,偶尔蹭下驿站给养的牛人徐霞客徐弘祖。
在充满潮腐气味的提审房坐定后,她就吩咐一个狱卒出去办事,话音刚落,另一个狱卒就押着徐弘祖走了进来。
云西看着他身上还带着囚犯专用的锁链,立刻站起身,命令狱卒除去徐弘祖身上的所有锁具。
“唐神捕的伤怎么样了?”徐弘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教云西脸上表情一僵。
她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徐先生,”她又调整了一下语气,解释道,“云西之前就拜读过您的游记,对您的游行,甚是敬佩,教您一声先生,不会唐突吧。”
徐弘祖显然没有预料到云西会突然将话题移到这么远的地方,脸颊登时就红了,不觉移开了些视线,有些结巴的说道:“拙作鄙陋,叫女差官见笑了。”
云西走上前,帮着狱卒为他解下了剩下的锁链,歉然一笑,“说起见笑,倒是让徐先生见笑了才对。徐先生走到我们滕县来,不说受到什么照顾,还被卷入案子,在囚房里无辜待了这么多天,实在令云西无地自容。”
这样近距离接触徐弘祖,云西才发觉在他精神奕奕的外表下,身上衣物早已污臭不堪,就是他那双本该一手托着本子,一手执笔写游记的修长大手,此时都冻得胡萝卜一般又红又肿。
“只要事情弄清楚了就好,”徐弘祖点点头,“我只是想知道——”
“现在事情都已查清,”云西不由分说的截断了他的话,“徐先生无辜之身也确凿无疑,现在,咱们先离开这里吧,此地毕竟是监牢,不宜久留。”
徐弘祖看着笑意清浅,却不容他探究分毫的云西,目光不由得迟疑起来,但即使有不解,却也不得不依从她的话,先离开了囚牢。
走到捕班门前时,云西又叫来了小六。递给他一些散碎银两,“去帮先生买两身棉衣鞋袜,再备些干粮。”
小六看了看手上的银子,又看了看一旁的徐弘祖,一时有些愣神。
“怎么?你家殷头休息,你们捕班就忙得抽不出人手了?”云西笑着调侃。
“不是不是。”小六害羞的挠了挠头,不再犹豫,一把收了银子,扶着腰间佩刀,一溜小跑的就出去了。
“这怎么使得。”徐弘祖迟疑的说道。
县衙大堂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虽然徐弘祖是无辜错戴进来的,但是能全须全尾的平安走出衙门就行,哪还会奢望衙门向外吐钱,给人添衣赔礼,好生送出大门的?
这有违常理的一幕实在让徐弘祖有些不知所措。
“走吧,要说的话,还很多。”云西抬手一指前方,浅笑嫣然。
徐弘祖怔了一下,终于跟在云西的后面走了出去。
将县衙大门那两只石狮子远远的甩在身后,云西才斟酌着词句,开口讲起了唐七星的事。
一开始,她只是反问了徐弘祖一些细节,并没有直接讲到真相部分。
她怕他在得知唐七星最后的结局时,会接受不了,情绪会崩溃。
徐弘祖正要问到关键问题时,云西却停了步子,抬头望着前方建筑的大门,笑着说道:“先去洗个热水澡,再饱饱的吃上一顿,之后,云西会将全部事实都讲给先生。”
徐弘祖转脸看了客栈的招牌一眼,只得依从了云西的安排。
待到晌午的时候,吃过午饭,云南也来到了客栈。云西雇了两辆马车,自己与徐弘祖同乘,小六与云南同乘,一起出了滕邑城门。
随着车轮辚辚滚动的声响,云西终于将所有事情,一一讲给了徐弘祖。
云西看着他的表情由质疑到震惊,到最后茫然一片,心情也是一言难尽。
又前行了几里,两辆马车相继停下。
换了一身崭新棉衣的徐弘祖最先跳下马车,转而来到另一辆车前。云西也挑起车帘,挽着一个包袱下了马车。
“唐神捕他···他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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