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洲:“……行了,行了,我去还不行吗?”
很明显,那个老女人背后有推手。
别人执意整自己,不去的话待会儿还会花样百出,躲能躲掉吗?
那就去呗,去了能怎么样?
难不成杀了自己吗?
陈月洲把手机还给保姆,上楼回房间取外套,搭车前往医院。
六院在下野区的郊区,一片密林深处,隔壁是类似于富士康的企业的车间,据说一个是做机械零件的,一个是做出口国外的代工厂,大街上没多少人,来这里看病的大多都是附近的工人。
一到急诊室门口,一个女人就围了上来:“你是陈月洲吗?”
陈月洲扭头看了眼女人和她胸前的记者证,笑了声:“我知道记者要吃饭,但是我好像没允许你后面的那个小哥拍我。”
陈月洲指了指紧紧跟在记者身后的一名男性。
“最近北川市在做‘健康养老、放心养老’的活动,我们要走进千家万户,帮助所有老人解决困难。”记者完全无视陈月洲,上前问他,“我们已经咨询了你的母亲事情的经过,即使母亲再有错,即使母亲有所偏爱,但是人无完人,那都是你的母亲,在你们家庭面临这么大的重创之后,家人应该做的事相互冰释前嫌,扶持对方,你怎么可以对自己的母亲如此残忍?”
陈月洲顿时扭头瞪着记者:“你他妈疯了吧?”
“请你注意你的言辞。”记者道,“母亲怀胎十月生下你,你知道生育可是最高的疼痛级别吗?她供你吃穿、养你长大,只不过因为一些不得已和偏爱,你就能如此对待你的母亲?能将母亲弃医院于不顾?”
陈月洲顿时被气得笑了:“你知道我最讨厌听到的话是什么吗?就是‘你的母亲怀胎十月生下了你’。”
“事实难道不是如此吗?”
“别开玩笑了,她是抱着生儿子的决心怀了我,她是为了生下儿子才忍受了怀胎十个月的辛苦,如果从一开始怀孕的时候她就知道我的性别她根本就不会让我存活,因为不知道我的性别而生下了我的她觉得自己怀胎十月简直亏大了,但是如果丢了我就是彻底的赔本买卖了,所以凑凑合合给一口饭吃将我马马虎虎养大,为的就是扒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拿我的婚姻换足够的钱去给他儿子铺漫漫人生路,万一儿子不可靠还可以靠我嫁个有钱人去捞一捞他们全家,也算是物有所值了。”陈月洲冷漠地瞪着记者,“我能出现在这里,已经是仁至义尽,你最好给我闭嘴。”
“我承认目前我们国家在男女平等方面很严峻,已经位居世界百名之外,但是母亲毕竟养大了你,她现在已经年迈了,又失去了儿子和丈夫,大女儿远在天边,你是她唯一的依靠,你为什么不能冰释前嫌,趁着这个时候多和母亲谈谈感情呢?她也是人,你也毕竟是她的孩子,你要让母亲知道你的好……”记者还跟着陈月洲身后,“我希望你能够回想起一点点你母亲对你的好,那边是支撑着你心中最后的善良与爱的支点,宁可以后你觉得自己养了她很窝囊,都不要因为没对她尽孝而觉得自责,你……”
陈月洲有点火了,猛地转过头看着记者:“你再在我面前说这些伟光正的言论,我就上手打你,你报道我没素质就报道我没素质,我大不了离开北川,你不过是个小报记者能拿我怎么样?但我现在就能让你破相,明天开始就和记者行业说再见信不信?”
“你----”记者顿时向后退了一步。
陈月洲走进病房,看着躺在床上抓着旁边护士的手、颠倒黑白向旁人抱怨自己的母亲。
一见陈月洲,罗牡丹有些紧张。
过年前,自己的丈夫、儿子和丈夫的弟弟都被抓紧了监狱,唯独自己被放了出来。
没了家人,兜里没钱,自己连去哪儿都不知道,还好一个自称是小豪同学的女孩收留了自己。
据说小豪过去帮过她,她这算是报恩。
就在年后没几天,女孩说月洲有不少仇家,如果能让月洲吃点苦头,仇家里有人能帮忙把小豪从监狱里面捞出来。
至于仇家为什么不亲自动手,据说是因为月洲太狡猾了,抓不住。
她问过女孩:“什么叫做让月洲吃苦头?”
女孩想了想说:“阿姨你不是以前要把陈月洲嫁给王武吗?你让王武来北川,就让他们俩在北川生米煮成熟饭,这样陈月洲就跑不了了,以后离开了北川,仇家也就心里舒坦了。”
她顿时呆了:“就这样?”
女孩:“就这样!”
她立刻点头:“那行,我可以的,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把我儿子弄出来啊……”
当初答应的时候觉得挺简单的,于是她私下联系了王武,王武当然很乐呵地答应了。
只需要出个来回不超过两千块的火车票钱就能换个媳妇,太划算了。
可是,现如今看到自己女儿的时候,罗牡丹还是有些害怕。
这孩子去了趟北川和换了个人似的,万一出个岔子怎么办……
于是,罗牡丹索性一下子扑在地上放声大哭,用哭腔的颤抖掩盖住内心的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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