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们闻言要齐攻,郭蛟扬手阻止,咬牙看向他怀里的长缨。
凌渊也在看长缨,目光在盛怒之余,却另有些波涌。
霍溶目光更是落在长缨脸上,看着她紧绷的神情,逐渐地浮出戾气来。
“让开。”凌渊忽然出声,声音也沉慢了下去。
郭蛟怔愣。
凌渊目光投过来。
郭蛟咬牙,遂领着护卫们把路让开。
霍溶回头看了眼敞轩内,大步出府。
回了府,佟琪已带着大夫侯在门下了。
霍溶把长缨平放在床上,回头跟大夫道:“她有眩晕的旧疾,你好好给她看看!”
长缨两拳仍攥得紧紧的,很是影响大夫诊脉。
霍溶又坐在脚榻上,一手轻抚她的脸颊安抚,一手慢慢地试图让她手臂发松。
她的脸在他的大掌里显得小小的,拳头也不过他的一半大小,可就是这么小的一个人,当年架着满身是伤的他躲过了强敌的追踪,又以她大大的胸怀爽利地以一纸婚书将他带出了生天。
大夫诊了脉,说道:“是气血上涌,肝气郁结,积郁所致。吃点安神的汤药,好生歇息即可。”
霍溶凝眉:“能不能开些药调理调理?”
大夫想了下:“老朽只擅金创外科,不过城内有家济安堂,是老字号了。
“大夫姓汪,擅长内科调理,据说能药到病除,便是顽疾也能有明显起色,因此远近闻名。
“将军不如去请这位汪大夫来看看?”
霍溶点头,看了眼佟琪,佟琪立马找发人去济安堂,领着大夫下去。
走到门下,大夫略显迟疑地看了眼这边,又道:“沈将军这病,还得让她少些束缚才好,她身上的甲衣,最好是能除下来。”
大夫话说完,都不敢再看霍溶,掉头走了。
霍溶微怔了下,回头看向床上,床上的人仍吐气如兰,仿佛一只熟睡中的小羔羊,但裹着甲衣的她看上去并不安稳。
霍溶望着被佟琪虚掩起来的房门,脸颊微微有些泛热。扶腰转身,再看了眼脸色苍白的长缨,随后便咬咬牙,绷脸掀开她身上被子。
他将她扶坐起来,一手稳住她上身,一手去解她的盔甲。
姑娘家软软的身子靠在怀里,像个软乎乎的糯米团子,简单束着的发丝有幽幽的清香,绒发轻搔着他的下颌,把他一颗心都抚弄得化成了水,想余生将她揣在心窝里好好疼爱。
他目不斜视,飞快将盔甲除了,扶着只穿着薄衫的她躺回去,又仔细地盖上被褥。
屋里忽然间就有了些旖旎。
他重新在脚榻上落坐,凝视着沉睡中的这张脸。
昔日他总想揭开盖头一探究竟的那张面容,如今就真真切切摆在面前。
他垂首望着足下,攥攥拳,再把头抬起。
她的头发都束着,脖子上露出残留着的凌渊落下的红痕。
他凝着眉,取来药膏,轻轻挑了些涂抹在那片淤红处。
……
凌渊回到房里,窗下铃铛正一声接一声地回荡在屋里。
郭蛟远远望着,走上去:“侯爷”
凌渊定立不语,凝望着那铃铛,仿佛已经入了神。
半晌,他把手收回来,喝了口冷茶:“她怎么样了?”
“霍溶已经另请了大夫看过,应该无碍的。”
凌渊放下杯子,扭头道:“着人去查卢恩与父亲往来的详情,然后把方才她说的原原本本写信回去告诉母亲。
“让母亲和颂哥儿去重启父亲的书房,仔细翻查线索。”
……
佟琪以最快的速度进城带来了汪大夫,诊完后,结论与军医差不多,而后凝神半晌,提笔留了个方子。
霍溶付了诊金。
汪大夫道:“尊夫人虽然勤于锻炼,肌体尚可,但心事太重,长久下去十分不利。
“这是散郁化结的药,好生煎服,回头还需要再来诊脉吃上几副。”
霍溶对这声“尊夫人”感到十分受用,另赏了二两银子。
汪大夫笑了下,拢手又道:“看二位还很年轻,尊夫人的脉象也不像生育过的样子。
“若想早生贵子,除去得设法让夫人放宽心来才好,还得另加汤药仔细调养,目前这体质可怀不上。”
霍溶神情略显僵硬。
随后他摆了摆手,佟琪便又去取了五两银锭来。
佟琪着人去城里抓最上等的药材回来煎药,霍溶回到桌前坐下,拿着先前反扣的书翻看起来。
从他的角度一抬头就能看到床上熟睡中的她,屋角他已经点起了香,缭缭绕绕的,伴着徐徐吹进来的清风,安静宁馨。
他凝神良久,举着书靠入椅背,床边静守着。
“阿溶……”
床上人有点不安,嘴里在咕哝。
霍溶心念一动,旋即倾身握住她一只手:“唤我吗?我在。”
长缨将他这只手紧紧攥住。
霍溶从未曾像现在这样被她需要过,一颗心被春水包围,歪身坐在脚榻上,再也不能挪开。
那会儿在山神庙里,她就是这么喊他的,阿溶阿溶,一天到晚在耳边叽叽喳喳的,有了她,真是一点都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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