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姻点头:“我知道的。”
姜夫人平日里也礼佛,还往宝灵寺捐过经书和法灯,所以佛家的规矩,姜淮姻了解一些,甚至也听过了空大师的佛名。
宝灵寺是京城第一大佛寺,独孤皇后在时,常常还会邀请了空大师进宫讲经。本朝宣扬佛法,佛寺的地位在大梁一直不低。
萧霖的身份摆在这里,即使是世外之人,也得讲究个礼貌,因此是了空方丈亲自接待的他们。
萧霖与了空方丈在宫里就有数面之缘,了空曾送过不少经书给萧霖,说可以化除他身上的“冤孽”。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哪个大将不是满手的血与孽,何况萧霖身为开国将领,一双手上沾的血债便更多了。
萧霖不信佛,倒是了空大师每次见到他,总向他宣传佛法,说些“普度众生”的空话。
有独孤皇后的情分在,萧霖自然不会给他摆臭脸,只好生受着。
一来二去,便与了空大师添了许多情分。
听说萧霖要来,了空今日特地腾出时间接待他。这年头讲究君子远庖厨,了空不然,他厨艺很好,专程做了一席上好的全素宴。
萧霖先向他介绍了姜淮姻:“这是府中内人。”
“是外人,王爷也不好意思带来。”了空并不是一板一眼的楞和尚,他虽然位分高,但年岁不大,为人挺幽默地。
了空对姜淮姻行礼,笑说,“贫僧尚是第一次见到王爷身边有女客。”
“女施主慈眉善目,正好与王爷互补。”了空笑道。
这话说得……
萧霖听了不大开心,姜淮姻抿唇一笑,打趣道:“大师的意思,岂不是说王爷凶神恶煞嘛。”
了空也笑道:“王爷手握重兵,远征西北,亲伐鞑靼。许多小鬼想必听到并肩王的名声便会吓得魂飞魄散,难道不算凶神恶煞吗?”
这才像是在夸奖人的话,姜淮姻温柔笑笑,连萧霖的脸色也没刚才看着那么冷硬。
了空说:“王爷新婚,可要向我佛许个愿?”
话语里有些许暗示意味,萧霖直接道:“大师如此说,那本王便求个子。”
他也不知道遮掩一下,姜淮姻听后羞红了脸,娇娇地瞪了他一眼。
这种求子的事情向来是女方告天告地,很少有大老爷们信这些,更遑论亲自去拜送子观音。不过萧霖年近而立,在求子的事情上确实该着急了。
姜淮姻也不好意思看他一个人单拜,两人对着菩萨一同磕了几个头。只是萧霖的头磕地格外响一些,似乎是害怕菩萨怕他心不诚。
磕完头,了空这才带他们去后院吃全素宴。
全素宴因为是了空大师亲自做的,连姜淮姻的胃口都比原来大上好多。庙里的斋菜是这些僧人子弟自个种的,过一道水就直接上了桌。
姜淮姻很喜欢吃这里种的地菜,味道不重,却又带着些味儿,席上那一盘子的地菜最后几乎都进了她的肚子。
了空见她除了地菜便没动什么筷子,不由说一句:“姜施主最近胃口不好吗?”
“天一热,难免会有厌食的老毛病。”姜淮姻怕是了空以为自己不喜欢他做的菜,忙解释说,“这已经算吃得多的。”
萧霖也帮嘴:“大师的手艺胜似原来。”
了空:“二位吃得开心才好,山里还种了些野果子,我已让小徒准备好了。”
“前几月我交与王爷的经书,王爷都有念吗?”一边有小和尚端果子上来,了空一边发问。
萧霖当然没念!
他就算有空也不会去念经,何况他本就没空。
他推诿道:“军务繁忙,没来得及看。”
了空一眼便看破了萧霖的小把戏,他晃了晃脑袋,叹道:“王爷是一军主帅,身上多染杀孽,贫僧与你经书,也是想帮你。”
“大师有心,”萧霖淡道,“大师若有空,我愿意请大师去北大营为那些死伤的战士做法,至于经书,不看也罢。”
了空转着手中的佛珠,道了句“阿弥陀佛”。
他还欲再说,一旁的姜淮姻却忍不住插嘴道:“大师,我朝刚刚平定,江山尚不稳。西北与鞑靼都在虎视眈眈,这世道,难道不需要人浴血前行吗?”
“谁不想过太平盛世呢,王爷大概也希望有朝一日,能真的解甲归田,”姜淮姻刚吃了一颗果子,唇瓣上还有些青汁儿,她嘴唇一张一合,模样很是单纯,“若是鞑靼不再侵犯我朝,我想王爷会愿意自此止戈为武。到那时,不如大师再与我们讨论杀孽吧。”
了空相貌清冷,笑容倒温和:“姜施主与王爷一样想得开。”
了空说这话的功夫,姜淮姻又吃了一颗青果子,她说:“见过乱世的人,自然能想开。”
这话不禁让人想起了十年前天下大乱的场景。
了空转着佛珠,语气诚恳:“贫僧此心与姜施主此心相同,贫僧也期待那天到来。”
这和尚难得服软。
萧霖是第一次在和了空的对战上占了上风,想不到满满这样能言善道,他不禁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瓜,也抓了一颗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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