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九满意:“孺子可教。”
南翼看不下去,伸手把十七抱走了。
赵景原第二日来寻封九的时候,送来了一沓子书册,堆起来厚度差不多有两指高,然而他的重点显然不在那沓子书册上。赵景原冲进来,拽住封九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大哥,你得救我啊。”
封九嘴角抽了抽:“……你怎么了?”
赵景原泫然欲泣:“我见鬼了。”
“一无鬼气二无妖气。”南翼否定:“阳气充足无缺,应当不是。”
在封九这南翼说什么都是对的,他听完,行云流水地转身拍了拍赵景原:“你遇见的可能是装神弄鬼。”
赵小世子这辈子,怕魔惧鬼就是不怯人。既然是装神弄鬼,那就不是什么大事,赵景原心里松口气,精气神兔子一样窜起来了,眨眼就又是活蹦乱跳一条好汉。他冲着南翼一拱手,感激道:“姑娘一言点醒梦中人,感激不尽,大恩大德……”
他话没说完,封九那边咳了一声。
赵景原话音一顿,当即改口:“日后但有吩咐,随时听凭调遣。”
封九对他的识趣感到无比满意。
南翼若有所感地推来窗子,楼下街道张望了一眼:“聂尧回来了。”
赵景原抢上前去,兴奋地朝楼下张望:“传说中的聂真人吗?哪里?”
封九随口提了一句:“聂尧不是常住晏城吗,你没见过?”
奇怪的是赵景原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他闻言表情是十足的震惊,封九奇道:“怎么,你们和聂氏的人就没有接触吗?”
“有倒是有,”赵景原摸着下巴想了想:“聂氏还有些旁支子弟在朝任职呢,不过他们说晏城的宅子一般本家的人是不住的,住在这的都是些天资较差的旁系。”
南翼说:“聂府确实有聂尧的气息,应当是常住不错。”
“这就有意思了。”封九定的这家客栈就在聂府跟前,隔着半条街,他选了一间朝南的屋子,推开窗子就能瞧见聂府的大门。他趴在窗沿上,兴致勃勃地四下张望一眼,像是对晏城的风土人情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南翼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瞧见一个挑着一担子珠花的小贩路过,路过一处临街的面摊,抽出一支绯色花钗送给了那家正擦桌子的小娘子,那姑娘一笑,接过珠花簪进了发中,笑容明媚。
“你在看什么?”
封九笑道:“两情相悦啊。”
赵景原上前去凑了个热闹,他瞄了一眼,叹了口气:“这姑娘是个好姑娘,就是命不好,家里经营一个面摊本也有点积蓄,可惜他爹病了,钱花完了人也没留住,母亲伤心过度也病倒了,现在就他一人,一边做买卖一边照顾她娘,有个弟弟,生下来没足月,身子一直弱,她带着这么两个病人,长得好看也没用,拖到现在。”
“你还挺清楚的。”封九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盯着那女人看。
赵景原笑道:“她长得好看嘛,她做的阳春面也是晏城一绝,那年少师家的小公子想收她做个通房,她不愿意,我就顺手帮了一把。”他说着,打趣封九一句:“封兄看上她了?”
南翼突然开口道:“那女人是个鬼修。”
赵景原不懂什么叫鬼修,他只听见了一个鬼字:“不不不可能吧,这青天白日的。”
封九解释道:“鬼修不是鬼,是修鬼道的人,那女人身上带煞,可能是拿活人之躯养鬼了。”
赵景原看起来很是有些恐慌:“什么意思?”
封九冲他呲牙一笑:“鬼修呢,分两种,一种是鬼身修人,一种是人身修鬼,这个女人呢,就属于人身修鬼。具体的呢,就是聚阴修行,然后找一个人,日夜以阴气相伴,久而久之呢,这个人就久病不起,最后死掉,然后魂魄自极阴中离体成鬼,鬼气便被鬼修所用,这类人很多命数未到,死于非命,死后成鬼往往鬼气极强,算是鬼修修炼的一条捷径。鬼修麻烦就麻烦在这,他们平时和人差不多,修为越高身上鬼气就越是收敛,很多人交个朋友取个老婆可能就一命呜呼了。”他说着,幽幽地看了赵景原一眼。
赵景原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结果听着听着就开始觉得心里发虚,最后让他那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越想越觉得身遭危机四伏,当下话都有些说不利索:“我……我身边应该不会有这种吧。”
封九十分无辜地两手一摊:“谁知道呢,这也说不准啊。”
南翼无言地叹了口气,弯腰抱起了十七,语重心长:“骗人是不对的,不要学。”
封九眼泪汪汪地控诉:“我分明句句属实,你怎么能这么看我呢?”
不知道为什么,赵景原竟然觉得此情此景有种“非礼勿视”的荒谬错觉。
封九决定管一管这个鬼修的事情,理由很充分:“我可是名门正派出身。”
南翼虽然从没在封九身上看到过什么沛然正气的影子,但不能反驳他说的是实情。名门正派和除恶扬善自古是固定搭配,只是联系上封九一贯给人的印象来看,南翼还真不大想得出他路见不平的模样,于是她泡了杯茶,准备看封九打算如何收拾那鬼修。
茶叶是赵景原着人送来的上好的浮雨青,味清如雨后云雾缥缈的山间草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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