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祁下狱, 他的家人通过田延年的关系找到了冯熙,冯熙直接推拒, 根本就没让人进府。
齐夫人道:“夫君,你与那孙祁同朝为官多年, 往日无怨, 近日无仇,何必将人拒之门外, 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帮个忙也就算了。”
冯熙咳嗽几声,看了她一眼,道:“那也分是什么事情,若是其他的事情帮个忙就算了,可这次关系到给太宗皇帝建庙之事, 太宗对我恩重如山, 我冯熙能有今日都是太宗皇帝一手栽培。我替孙祁说话,岂不是说我也反对给太宗皇帝建庙?”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 他咳嗽地更厉害了,齐夫人忙吩咐下人将梨汤端过来,冯熙饮下梨汤才止住了咳嗽。
齐夫人替他抚胸口,担忧地说:“夫君,要不要换个御医过来看看?”
“不必了,”冯熙摆摆手,“我这是老毛病,年纪大了,避免不了,换多少御医都没用。”
齐夫人一阵忧心,这两年冯熙的身子越发不好,冯熙在时,她有主心骨,处事肆无忌惮,因为知道背后有依靠的人,他如果不在了,齐夫人都不敢想。
冯熙拍拍她的手,道:“阿越,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不必太忧心,日子还是照常过。”
齐夫人迫切地需要抓住些什么,她说:“夫君,大郎被封为博陆侯,舜儿现在才是关内侯,你疼爱舜儿,为何不让他同兄长一般封侯?”
冯熙道:“大郎为官多年,他有这个资历,舜儿现在还不过而立之年,资历太浅。”
“可是,只要您提了,陛下肯定不会反对。”齐夫人立刻说。
冯熙摇摇头,只是说:“过几年再说吧。”
齐夫人默默垂泪,泣道:“您这身子眼看着一日不如一日,您现在不替舜儿安排好,还要等到哪日?”
冯熙不听她的,“不必多言,我自有主张,一定会把你和孩子们安排的妥妥当当。”
冯熙为人一言九鼎,基本上答应齐夫人的话从来没有失言过,齐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长安城的太宗庙建成后,李湛与冯皇后带领百官去祭拜,众人三呼万岁。之后,李湛在建章 宫设宴招待官员,冯皇后则在椒房殿设宴款待众贵夫人。
还是原来的椒房殿,就连贵夫人们也大多都是原来那些人,只是宴会的主角由余家换成冯家。
冯皇后穿一身红色宫装,由着母亲与姐姐、嫂子们簇拥着,以安阳大长公主为首的皇室宗亲和其他的官夫人们纷纷恭维冯皇后与齐夫人。
齐夫人比皇后还像是椒房殿的主人,举起酒杯向众人祝酒,然后志得意满地对女儿说:“芬儿,娘今日可算是开怀了!”
冯皇后见她有些醉了,道:“娘,我让人扶你去内室歇会儿。”
“我可没醉!”齐夫人笑道。
安阳大长公主凑上来,道:“阿越,我是没看错吧,皇后娘娘小的时候,我就说她天庭饱满,八字好,是个贵重的命格,现在正应了当初我说的话。阿越,你贵为皇后之母,也是有福之人。”
她的恭维话让齐夫人喜笑颜开,两人顺势坐在一起,说起话来,再加上其他贵夫人的凑趣,这一晚上把齐夫人恭维的十分高兴。
程姮娥端着酒杯上前敬皇后与齐夫人,冯皇后还好,齐夫人却很不待见她,区区一个小宫女居然有着运气生下了李湛的次子,而自己女儿却没有儿子,她敷衍了程姮娥几句,便又跟安阳公主说起话来。
程姮娥不气馁,脸上带着笑意,又说了几句恭维话,才告辞回到了嫔妃桌上。张丽妃全部看在眼里,冷哼一声,“有些人可真是厉害了,哪有好处往哪里钻,连脸面都不要!”
胡端娘跟着说:“是呀,换了我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是不是,宝瑟?”
林宝瑟道:“是呀。”
程姮娥面色不变,也不理她们,自顾自地坐下来,十分坦然地吃菜,偶尔与坐在身边的戎充仪说话。
公孙柔嘉看了一眼,对王沅说:“这聚在一起就免不了多事。”
王沅笑道:“大家伙儿只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难道还能真打起来?”
冯氏可不像先前的余皇后那样好糊弄,有她这座大山镇着,众嫔妃也就斗斗嘴,其他的还得在陛下身上使力。之所以众人对程姮娥隐隐排斥,不过是为着她生了儿子,别人要么难得怀孕,要么生女儿,程氏太显眼了,所以众人就看不惯她,无事就说几句酸话。
这年冬天,李湛联合已经归降的南匈奴,由卢钦率领大军攻打北匈奴,获得大胜。冯熙禁不住严寒,卧病在床,已有好几日未去上朝。李湛带着冯皇后上门探病,冯熙由人扶着在门口迎接李湛,李湛道:“大将军身子有恙,实在不必来迎接朕,若是因此加重了病情,就是朕的不是了。”
李湛扶着冯熙进屋,冯熙靠在床上与他说话,冯皇后则是跟着齐夫人去了内院。冯熙望着李湛说:“陛下此次大胜北匈奴,北匈奴至少五年内不敢再犯我大周,陛下有太宗皇帝的遗风,大周在陛下手里必将延绵万世。老臣甚感欣慰,日后总算有颜面去见太宗皇帝。”
他须发皆白,脸上皱纹横生,靠着床榻上,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李湛不胜唏嘘,犹记的他最初继位时,冯熙身姿高大,脊背挺直,面容严肃,让他时刻有芒刺在背的感觉,而今,这个人垂垂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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