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竹过来给她开的门。
下手真不轻。
他右眼角一团淤青,精神状态并不算的上好。
看到她进来,吃了一惊,下意识想背过身去,却被唐葵拉住了一片衣角。
“疼吗?”
唐葵轻声问。
“还好,”江竹扯扯嘴角,想笑一笑,要她减轻些压力,但实在是笑不出:“外面冷,你进来吧。”
唐葵随他进了房间,家里没有人,昨夜还热热闹闹,今天冷冷清清。
江竹给她去泡茶喝,唐葵也坐不住,跟在他后面,小尾巴一样,问:“郑老师呢?”
“她今天有两节课,去学校了。”江竹倒好水,水温高,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递给她,而是放在旁边的矮桌子上。
到了这里,唐葵的话反而说不出口了。
怎么说?
虽然与江竹接触并不多,不过也对他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他虽面冷,但待人温和;当年教书时,认真,固执,负责任。
如果直截了当的问,会不会伤到他?
唐葵有些后悔自己这样唐突地闯过来了。
可她偏偏又有些放不下他。
正因为知道他的固执,才担心他钻牛角尖,从而做下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给你发了微信消息,你没有回。所以过来看看你……”
犹豫了好久,唐葵端着那杯水,热腾腾的,把她手心烫的有些发红。
“抱歉,”江竹望着她手中的杯子,她的手心有一道浅浅的粉红色,是个伤疤的模样,不明显。热水把周遭皮肤烫红,就更不显了,“我手机没电了,忘记充。”
江竹解释,他从她手中把玻璃杯拿起来,轻声劝:“水还热,容易烫伤。”
唐葵哦了一声,注视着江竹,有些不知所措。
他眼下一片乌青,除却被打伤的那块,精神也不太好,应当是睡眠不足。
唐葵主动握住他的手,江竹抬脸看她,反握住她的手,说:“没事,别担心。”
她什么也没说,但他已经明白了。
不过,这话说出来,也不过是想让她放心罢了。
“要不要休息一下?”唐葵建议:“你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了。”
江竹沉默了。
昨夜几乎是熬了一晚上,白天也是一整天的工作,说不疲惫,简直不可能。可已经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哪怕头疼的不行,他也睡不着。
一闭眼,那人恶狠狠的、尖锐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你这黑心的医生!还我的儿子!”
“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唐葵说。
她的声音很好听,柔却不媚,静而不冷。总能让江竹想起春天里初发的青草嫩芽。
她又说:“要是害怕的话,我守着你睡,好不好?”
江竹点点头。
他的房间在二楼,落地窗,一半被厚厚的窗帘所遮盖,另一半是干干净净的玻璃。
床单被褥皆是浅灰色的,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而另一半的木质地板上,铺了一大片明媚的阳光。
唐葵弯腰,帮他铺平了被褥。拍一拍,像哄小孩一样:“过来休息吧。”
“……谢谢。”
江竹脱去鞋和毛衣,上身单穿一件衬衣。
唐葵背对着他站着,在看书架。
江竹没脱裤子,径直躺下来,盖上被子。
唐葵听得后面声响停止了,这才转过身来,坐在床边。
江竹躺在温柔的浅灰之中,被柔软的被褥包围着,他肌肉犹不能够完全放松下来。
房间内很静,唐葵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嘭,嘭,嘭。
“睁着眼睛怎么睡觉?”唐葵试探着伸手,盖住他的眼睛,拿出哄小孩的语气来,哄着他:“听话,闭眼睛。”
可不是哄小孩子么。当初唐葵为了摆脱心理阴影,也看了不少心理学方面的书,试图自救。
如今总算是派上用场。
江竹还真的乖乖的闭上眼睛,还把被子往上拉一拉。
唐葵也没走,说好了要陪他,就真的打算等他醒来了。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唐葵吓了一跳,侧脸看,只见江竹眼睫毛动了动,却没有要掀开眼皮的意思。
她松口气,屏着呼吸,把手机调成静音,戳开消息。
依旧是同学群,今天再次炸开了锅。
夏玫不停地发着消息。
“江老师出事了!”
“昨晚上接了个病人,急性心肌梗塞,值班的邓医生发烧了,其他的经验不足,不敢上,最后还是江老师主刀。”
“那病人晕倒在大马路上,又冻了很长时间,身上也没手机,没法联系家属,还是路人打的急救电话。”
“当时情况很紧急,江老师说看病人快不行了,来不及找家属签字了,先抢救过来再说。抢救了大半夜,还是没能……”
“好不容易早上联系到家属,上来就打江老师,拦也拦不住。因为没签字这事,他们嚷嚷着要去告老师,说他害人性命。”
“……”
群里面也议论纷纷,大家都是学医的。如今医患关系本来就紧张了,江老师这件事更像是一个□□,炸的群中人心都不安了。
唐葵眼眶一热,差点掉出泪来。伸手擦擦,她转脸,江竹已经睡着了。
他睡着后的样子格外的安稳,虽然右眼的淤青尚在,但并不影响整体的相貌。
江竹比她想象中还要负责任。可偏偏就是这么个一丝不苟的人,被殴打,唾骂。
那人挥拳打下来的时候,江竹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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