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那张纸笺道:“这是松江府五云轩所造的拱花着色纸,只有做官老爷才用来做单帖拜帖的。”
“这是五云轩所造的拱花着色纸?”姚素香凑近了看,道:“我还以为是五花印纸来着。”
宝茹把纸笺给姚素香拿着,道:“我倒是听说有些人家会用五花印纸替代上等的拱花着色纸,却被时人讥讽。虽说有些相像,但只要近些看就大不同了,上等的拱花着色纸何等华丽。”
蒋玉英也在一旁道:“怎的说是五云轩,他家和精一轩都产上等拱花着色纸罢,又都是松江府的纸坊,难得看出来。”
宝茹想了想道:“他们两家用的印花刻板到底不同,精一轩的花型和缓些。”
玉楼坐在其中听这些人又议论别的文房,个个都是头头是道,对她而言无异天书,抗议道:“怎么老说这些没得意思的?这可是休息时候,咱们还是聊些新闻罢!”
众人其实都觉得这些文房也很有意思,但都体谅玉楼的心思,从善如流说起了闲话。大概是上午间才上过交际课,大家都说起自蒙学结业后家里都严厉起来,母亲开始手把手教一些日常交际用得着的规矩了。
白好娘最为抱怨,鼓着脸道:“我娘最是难解,竟要与我请个教养嬷嬷,这很没得道理啊!我上头还有姐姐,怎的她们没请过教养嬷嬷?且我才多大,人家的教养嬷嬷都是十三四岁再请的吧!”
蒋玉英面无表情打住了白好娘的滔滔不绝:“伯母那般,你就要好生反省啊,怎么偏偏姐姐不要请,怎么又这样急着请。但凡你让伯母省心些,伯母哪至于如此。”
白好娘不可置信地看着蒋玉英,她们可是好朋友,虽然蒋玉英也经常说教她,但是当着别人的面蒋玉英还是很给她留面子的。
众人看好娘被玉英噎地说不出话来,一时好笑,都笑着道:“对的!好娘要听‘蒋姐姐’的话啊。”
蒋玉英在学里排行第一,又是课长,平日最爱照顾大家,‘蒋姐姐’是大家的打趣之语。
张爱姐在众人笑完后又撇撇嘴道:“这又什么效用?白伯母哪里狠得下心,最后还是没请教养嬷嬷,听说学堂里有交际课,而且是刘嬷嬷教的后,不是立刻就熄了心思么。”
张爱姐的话很好理解,和这时候的教养嬷嬷的具体情况有些关系。教养嬷嬷,顾名思义也知是做什么的,只不过在她们这样的人家不多。教养嬷嬷大多出入公侯府第,官宦人家,或者巨商大贾,这些人家的女儿从小就是金尊玉贵,自然也享受最好的教导。教养嬷嬷在她们未出阁时教导她们规矩,有些愿意受供奉的甚至会跟去小姐的夫家成为小姐们的心腹。
这些教养嬷嬷的‘出身’也有高低,最厉害的自然是宫里出来的老女官,这样的嬷嬷是公侯府里都要争抢的,别人是很难轮到的。次之的是王府之类的高门里历练出来的老嬷嬷。至于她们这湖州府里的中等商贾人家这些都是不用想的,请来的教养嬷嬷一般都是做过高门夫人丫鬟的妇人,再或者就是官媒出身。
教养嬷嬷都是出了名的严厉——她们不是卖身的奴婢自然没有太多顾虑,且小姐的家人只怕巴不得嬷嬷严厉些呢!这也是张爱姐说好娘母亲狠不下心的原因。至于熄了心思,刘嬷嬷已经是她们这个阶层能接触到的最好的教养人选了,再请别人还不如她。
白好娘不在意道:“也不知他们愁什么,咱们这样的人家,嫁的再好难道能进王府做娘娘,嫁的再差难道会是那些家无隔夜粮的?左右都是差不多的人家,有甚分别。”
蒋玉英不赞同道:“这世上难道只有嫁人一件事?以后各种交际也是用得着这些规矩礼仪的。”
白好娘收敛了笑意看着蒋玉英道:“你这是自个儿找由头呢,咱们从小在家看长辈料理各种事务,就是没得交际课,大褶上也不会失礼。若不是为了嫁的更好,那就是为了更讨夫家欢心罢了。可是你难道不心知,这有什么用,若真是命好,没得这些也一样,若是没得好运,那做什么又哪里有差。”
宝茹心中叹了一口气,这是两个看得太明白些的女孩子,虽然年纪小,但却比许多浑浑噩噩一辈子的妇人明白的多。可惜生不逢时,这时候太明白的女孩子心里都不会好受。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冷凝,还是张爱姐这个开心果,她又认得好娘和玉英很久了,插科打诨道:“你们怎的就说些嫁人不嫁人之类的?羞也不羞!”
龚玉楼立刻道:“爱姐,这话谁都能说,只是你是不能够的,你可别忘了你老家还有个青梅竹马喱!”
相处一个月了,大家分外相契,好多事情都互相知晓了。张爱姐老家不是湖州城,她家虽因为生意搬进湖州城,但依旧和老家很有联系,常回去呢!大家知她老家有个青梅竹马,虽没订亲,但两家长辈都满意的很,要不是算命的说爱姐不宜订亲太早,他们只怕早有娃娃亲了。
宝茹也加入了她们的话题:“那这样说来玉楼你也别说话了,前日与我说见了一回明山书院的赵长明,说他气质潇洒风度翩翩的是哪个?你这般都不害羞,别个说几句嫁人又有甚好羞的。”
“宝姐儿你刚刚说甚!”姚素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道:“玉楼怎么认得长明公子的?”
古代女孩子早熟,这个年纪已经很知道这些事了。和在蒙学时不同,这些女孩子平日的谈天内容也会包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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