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左肩有一处地方居然连布料都被磨开,钻出了里头黑乎乎的棉絮,质感之差实乃乔南生平仅见。从小锦衣玉食的小少爷不禁以此对比自己今天在商场挑中的那件每一根羊毛都写满“我很奢侈”的皮衣。
他垂下眼,错开沐伸来的手,将另外一只手上的纸袋塞进了对方的手里。
同时低声解释:“放学之后,跟同学出去逛了一圈。”
沐爸愣了一下,提着那个纸袋回首看向错开自己进屋的女儿:“这是什么?”
“给你的,街上看到就买了。”乔南回答了一声,脚步越发匆忙,进门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含糊地多加了一句,“不值钱,是打折货。”
女儿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后,沐爸怔楞片刻后才打开袋子,慢慢掏出里头的东西。
一件温暖蓬松的羽绒服。
吊牌上1999的价格被人用笔划了一道,旁边潦草地写了个六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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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贵啦!下次不要给爸爸买那么贵的东西了,糟蹋东西,你们小孩子用钱的地方多,有钱自己多留点……”
乔南发现平日里安静沉默的沐爸话忽然变多了,一开始是让他把衣服拿去退掉,乔南搞不懂他为什么明明看着外套的眼睛都在发光却提出这种要求,拒绝了几次并板起脸后,对方消停了一会儿。
但新一轮的聒噪很快在对方洗净双手小心翼翼换上新衣后接踵而至。
乔南刚开始还有点不耐烦,直到看到对方为了避免粗糙手掌触摸到衣料而摆开的费力站姿。
发了很久的愣后,他慢慢转开目光:“就这么穿着吧,挺合身的。”
沐爸很久没那么开心了,照了半天镜子后他还是恋恋不舍地决定将外套暂时收好洗过澡之后再穿。乔南无奈地任凭他拖着不灵便的腿满屋子乱走,没一会儿,收拾好东西的沐爸再度期期艾艾地出现在了面前。
乔南:“?”
“你妈今天有晚班,估计会回来得比较晚。”沐爸面上的喜悦还没退去,目光却很闪躲,倒像是壮着胆子才说出的这番话,“想想,今天的晚饭,爸来给你做吧?”
啊?为什么做个饭还得来征求他意见?
从小习惯了被人照顾伺候的乔小少爷不假思索地点头:“好啊。”
他这一点头,沐爸反倒呆了呆。
直到站在了厨房里他还没能回神,朝外看了一眼,女儿又确实不像在说反话,已经坐在客厅里开始玩手机了。
这一天的意外实在太多,让他觉得自己简直像在做梦一般。
残疾人的世界很残酷,这不仅仅体现在无法正常工作上。刚出事那几年,沐爸非常不甘,曾下定决心要跟命运抗争到底,家人虽然担心他,但一直对此给予无条件的支持。直到某一天,他趁着沐妈出门买东西的空档偷偷爬起来想给一双儿女做顿午饭,却因为身体尚未完全康复的原因弄翻了锅子。
被热油泼到的伤疤直到今天依然爬满小腿,从打从那天起,沐想想再不让他进厨房。妈妈没时间做饭时,小小的女孩哪怕搬来矮矮的板凳踩在上面煎蛋,也不愿意叫爸爸动手。
沐爸一直对女儿很顺从,或许是憎恶自己的无用,任何能让女儿开心的事情,他都会毫不犹豫去做。
因此这长达七八年间,他真的再也没有碰过锅铲,要不是今天收到衣服太开心,他绝不会朝女儿提出这个要求。
七八年了啊……
他目光恍惚地落在灶台上,仿佛借由那些熟悉而陌生的炊具,看到了曾经意气风发过的自己。
手摸上刀柄,握住,片上案板洗净的土豆,先是迟缓的几声咚、咚、咚。
而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菜刀几乎飞出残影来。
二十分钟后。
乔南被一股飘出厨房的异香勾得神思恍惚,视线硬生生从手机屏幕里拔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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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之扬他们都是皮外伤,去社区医院消毒之后就没什么大碍了,沐想想送走这群似乎因为害怕看医生而表现得非常乖巧的少年,回到家时,被乔家拥挤的盛况弄得微微一愣。
乔远山和乔瑞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周围一圈都是人,他们似乎正在讨论工作的样子,沐想想进门的瞬间谈话就终止了。
所有人转头看向门口,沐想想就认出其中一个,叫小楼什么的,是乔父的助理,其他人一概不熟。
可她又不敢确定“乔南”对他们熟不熟,这会儿现发短信明显来不及了,只能若无其事地忽略他们,朝明显带头的两个人打招呼:“……爸,哥。”
但在场的所有人对他冷漠的态度都没有表达出任何意外,只有唯独被他点名的乔远山和乔瑞目光一凝。
乔瑞深深地看着弟弟,面不改色地嗯了一声。
乔远山则挺了挺腰,心中翻滚着激动:现在家里全是公司的下属,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针锋相对才是乔南以往的作风,可如今,最最叛逆的小儿子也知道在外人面前要给爸爸留面子了。
他清了清嗓子道:“回来啦?”
又因为领导后遗症下意识多了句嘴:“手里拎了什么东西啊,这么大一袋。”
沐想想手上那个纸袋造型略微有点抢眼,实在也不能怪他注意到,但话一出口乔远山恨不能立刻给自己两拳:嘴怎么那么贱呐,儿子才给你点好脸色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问问问问个屁,非得让他在外人跟前嘲讽你几句才开心吗?
但预想中的叛逆回答并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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