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手下人惨死之事?”
李仕明道:“是,他始终觉得孙吴和褚云飞等人的死是他的错,这些年来一直心怀愧疚、无法释怀,人变得沉默寡言,酒也喝得少了。”
王二叹了口气,仰头喝光了手里的酒,半天没说话。
两人默默吃了会菜,王二忽道:“我今日来,其实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他从怀中拿出三张纸来,在桌上铺开,推到李仕明面前:“李公子,你好好看看这三样东西。”
李仕明接过来,最上面的是张当票。
他翻过来一看,见上面写着:“破袄一件一两,银壶一个十两……”中间写了若干杂物,最后一个写的却是:“虎符一块,二两。”
他心下一惊,问王二:“这虎符可是……”
王二不等他说完,点了点头:“就是大将军调兵用的虎符。”
李仕明甚是诧异:“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会被人拿去当了?”
王二道:“当初见到有人当虎符,那当铺老板也着实吓得不轻。这事还得从四十年前说起。”
接下来,王二便将所闻之事跟李仕明细细说了一番。
圣祖520年立春当日,隆源当铺来了一位客人。
当铺老板胡四平正在隔栏后面扒拉算盘珠子算账,听见有人进店,他抬头一看,见进来的是个破衣烂衫、蒙头垢面的乞丐。这人胡子拉碴,已经脏得看不清容貌,看身板神态,估摸大约三十岁不到。
胡四平眉头一皱,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这位客人,你当什么?”
乞丐也不多说,把一个破布包裹往他面前一放,说道:“这些都当了。”
胡四平把包裹打开一看,里面破烂一堆什么都有,直犯霉味。他屏气随便翻拣了两下,说道:“这些都不值钱,当不了。”
那乞丐厉声道:“你看仔细了!”
他这一声厉喝吓得胡四平一激灵,抬头再看,见这人眼神犀利神情肃然,气势甚是威严,绝不似个乞丐。
胡四平脑子快速一转,再不说话,果然低下头又仔细翻了一遍。
这一回翻完,他脸色可就变了:只见一件破袄下面,盖着一个金光闪闪的纯金伏虎令牌,旁边是一支青铜令箭。
胡四平再没见过世面,也大概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他脸色立刻煞白,心中暗自揣测这乞丐到底是什么来头,他吞了口口水,低声道:“这东西咱们店不能收,您还是拿回去吧……”
乞丐冷笑一声:“有什么不能收的?不过是块金子做的牌子罢了。”
胡四平正在犹豫要不要报官,那乞丐忽然闪电般从隔栏缝里伸进一只手,掐住了胡四平的脖子,沉声道:“你收还是不收?”
胡四平惊慌失措,哑着嗓子道:“收,收!”
乞丐一把拿过桌上的毛笔,沾了沾墨,又取过胡四平面前的簿子,挥笔刷刷刷写了片刻,写完把簿子往胡四平面前一掷,说道:“按这上面写的拿银两来!”
胡四平颤颤巍巍地拿起簿子一看,上面除了给一些杂物标了价之外,最后还写着“虎符一块,二两”,他立刻脑子发懵:本以为这人是来讹钱的,谁想他竟然二两银子就给当了。
乞丐道:“快些拿银子来!”
胡四平这才缓过神,连声答应着叫伙计从后面捧了一包银子来,递给那人。
乞丐扫了一眼,说道:“我只拿该我的,多的你收回去。”他从里面拿了几块,踹在兜里,转身就走了。
说到这里,王二继续道:“我做打探的营生,跟各大当铺老板都是朋友,这是胡四平有一次亲口跟我说的。他收了那块令牌之后,哪儿还敢转手再卖?好在那人只要了二两银子,所以那块纯金虎符现在还在胡四平的手上。”
李仕明道:“四十年前有资格用虎符的人,只能是当时的镇国大将军季怀礼,那乞丐究竟是何人,为何会有那块虎符?”
王二没有答话,却把那张当票翻了过来,对李仕明道:“你看。”
李仕明刚才看到虎符很是惊讶,所以没有往下细看。现在经王二一指,才发现当票背面的右下角还有三个字,是落款的署名:“季秉忠。”
他猛地一惊。
王二缓声道:“季怀礼,字秉忠。……季秉忠就是季怀礼。”
李仕明看到那署名的瞬间也已经猜到,那乞丐就是季怀礼本人。他陷入沉思,沉默不语。
王二叹了口气,说道:“虎符是一国大将军身份的象征,他居然二两银子就卖了,唉!李公子,你再看看这个。”说完指了指第二张纸。
☆、第一百三十九章血海深仇
王二指着第二张纸让李仕明看,李仕明拿了起来,发现是阎州牢城营登记人名册中的一页。
时隔四十多年,尽管这张纸被叠得很齐整,像是用心保管过,但还是斑驳泛黄,上面的墨迹已经极其地淡了。
那张纸上记录了每个配军的入营时间、身高、样貌特征、所犯何罪以及服刑时间。
李仕明从头至尾细看了一遍,注意到里面有个叫季忠的配军,圣祖520年秋季被押解至阎州,因杀人服刑五年,名字后面写了行小字:“初九至,遂病,猝于十四。”
李仕明心知这就是上次王二说的阎州牢城营管营提到的那件事,便道:“这个季忠也是季怀礼。”
王二道:“不错。”他接着又把第三张纸递给了李仕明。
这是一张阎州官府发的盐引,墨迹看着还很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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