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这一点,季榆的心里蓦地就有些复杂。
这样一位与他没有任何交集的老人,竟会为了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听先前的话,对方显然今日又为了他们两人,在这里候了一整天。
“你就没有想过,我们有可能不会来吗?”犹豫了一瞬,季榆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你们会来的。”然而,听到季榆的话,方丈却摇了摇头,很是肯定地说道。
一个能够为了不让另一人心焦,而等候在最为显眼的地方的人,与一个为了遵守约定,日夜兼程地赶回来的人,又怎么可能再一次失约?
即便中途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这两个人彼此之间那深刻的羁绊,也定然会将其中的一方,带到这里。
听到老者的话,季榆突然有点想笑。
要知道,在原本的剧情当中,原主在为了曲长歌的事情,和百里承爆发了一次剧烈的争吵之后,直接负气离家出走了,这一趟落云寺之行,自然是没有实现的。
所谓的深厚的感情与羁绊,不过是这样脆弱而易碎的东西。
正因如此,他才敢这般反常地做出忘记这一次的约定这种事情来。
就是不知道在被他搅乱的命运之中,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是否也站在这个地方,等候了整整一天。
嘴唇略微动了动,季榆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他一下子又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语句来,最后还是一边的百里承替他开了口。
“多谢。”很是认真地朝着眼前的老者施了一礼,百里承沉声说道。
除了这两个简单的字眼,他着实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能说的话来了。
方丈闻言,并未表现出什么异样来,只竖起单掌,朝两人略微躬身:“还请两位随贫僧来。”
说完,也不等两人的回应,就径直转过身,朝寺庙当中走去。
季榆和百里承见状,对视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一起跟了上去。
被百里承扶着,一瘸一拐地艰难地往里头走着,季榆突然有点后悔,自己非要坚持劳什子的对神明的敬重,一定要用自己的双脚走到里面来的愚蠢举动来了。
直到前边带路的人停下了脚步,他才悄悄地松了口气,略微直起了身子,将自身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在了身边扶着自己的人身上。
西边的日头几乎彻底地沉入了地平线之下,只剩下一点余光,远远地铺洒过来,将眼前的这棵不知在这里矗立了几百年的树木,染成金黄的色彩。从枝桠上垂挂而下的丝绦被微风轻轻扬起,有种动人心魄的美。
季榆知道这个地方,据传是落云寺最为灵验的许愿树,唯有有缘之人,才能来到此处。
“贫僧已为两位施主备好了笔墨。”见到两人愣怔的神色,方丈轻声笑了一下,侧身让出了一旁早已准备好的书案。
“这……”犹豫了片刻,百里承开口问道,“……合适吗?”
他可是知道,前一阵子,便是慕名而来的镇南王,都没能亲眼见到这传言当中的菩提树。
“上一回见面的时候,”没有直接回答百里承的问题,方丈转向季榆,笑着开口,“我就觉得与这位小施主有缘。”
这本就是有缘之人所来之处,他又有什么理由,将人给拒之门外呢?
然而,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季榆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露出了警惕的表情:“我不会出家的!”
那些话本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嘛,凡是寺庙里的和尚,只要对谁说出了“我们有缘”这种话,下一句肯定是让他拜入佛门,度尽苦海,青灯古佛地过一辈子。
被季榆的反应给逗乐了,方丈的眼中浮现出些微笑意来。
“小施主尘缘未了,这儿并不属于你。”嘴角略微翘了翘,他索性也用话本当中的套话来回应对方。
“……就算我尘缘了了,也不会剃光头的!”季榆还是有点不放心,又强调似的说道。
方丈闻言,面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你到底还要不要许愿了?”
季榆:……
他貌似从这句话里面听出了不耐烦?这人绝对是不耐烦了吧?一个得道高僧,这样没有耐心真的好吗?
和面前的老人对视了好一会儿,季榆才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要”,单脚跳着来到了书案前,提起笔写下了一早就想好的愿望。
——至于百里承?当然得排在他的后头啦!没听方丈刚才说了,他才是那个“有缘人”吗?
待到布条上的墨迹干了之后,季榆在百里承的帮助下,将其挂到了自己所能够到的最高处的枝条上,唇边不由地泛起了一抹浅淡的笑容。
看着那被风高高地扬起的丝带,季榆忽地有些希望,此情此景,能够一直延续到永远。
但这样的想法,很快就被脚踝上传来的疼痛给压下去了。
好不容易才熬到了百里承也系好了布条,季榆蔫巴巴地坐在椅子里,任由面前的两个人,盯着自己肿得跟个萝卜一样的脚踝看个不停。
“我说,”见方丈从一个小沙弥的手里接过了一个装着药膏的木盒,季榆忍不住扁了扁嘴,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抱怨,“在看到我们的时候,你难道不应该先问一问我们发生了什么吗?”
要知道,他那会儿可是被百里承给背上来的,正常人都会先在意这个的吧?结果这个家伙倒好,啥都没问,就直接把他们带去菩提树那里了。
“我以为小施主更在意另一件事。”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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