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抚上宁扶胤胸前龙纹,缓缓道:“若是有,姜家便由我来下手,这个位置也由我来坐,你与她再无仇恨,也无身份束缚,天涯海角,自有你二人栖身之处。”
他声音虽一向清冷,但此时的语气还是温和的。可宁扶胤听着,只是冷笑一声,问道:“皇兄为何不问问我,情分与皇位,我更看重哪一个?”
“没有必要。”宁扶清面上比他更冷,语气也忽然带了寒意,“因为不论你看重哪一个,这身龙袍你也迟早要脱下来。只是你若还有情分,我便多替你担些罪名罢了。”
宁扶胤:“皇兄终于与我摊牌了。”
“摊牌?”宁扶清轻笑,“我何曾对你藏过什么?”
宁扶胤一愣,忽而嘲讽一笑:“不错,您与父皇俱是襟怀坦白之人,连利用我也做得如此光明正大。”
“这是你生在皇家本该担起的责任,何谈利用?”
“责任?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口口声声为了天下百姓,便能亲手设计一出让儿子自相残杀的大戏,真是好大的责任!”
宁扶清静静看他许久,陡然伸手拍了拍他的头,轻声道:“不是只有你痛苦。”
“既然都痛苦,为何非要做这件事?”
“那你又为何要做这件事呢?”
“我与你们不同,我要除掉他们,是为了巩固皇位,而你们……”宁扶胤侧头避开他的手,讥笑道,“难不成是与生俱来的胸有大义么?”
“不错。”宁扶清收回自己空落落的手,“如此胸襟的确是与生俱来,寻常人学不得,所以我才说这个位置迟早要由我来坐。”
“皇兄如此大放厥词,就不怕今日走不出这皇宫么?”
“你放心,我早已做足了准备。”
“是么,”宁扶胤垂眸掩去眼中哀戚,勾起唇角道,“皇兄好手段。”
宁扶清定定地看他,徐徐道:“宫中求生不易,为兄怎能轻信他人?”
第10变
阴风骤起,刮得院内树叶簌簌,活像有人在哭。
沈颜方才醒,沈如茵一面看着他穿衣,一面看向窗外,总觉心中有些不安。
沈如茵大概猜到宁扶清应当是去宫中送药方了,只是为了避免有人认出,才挑了天未亮的时辰早早地去。
有谢之竹陪同,她本该放心,可不知为何,仍是十分紧张。
宁扶清前两日告诉她,翻案的日子大概就在这几日了。想来他也不会就为了送个药方子进宫,会不会今日就是翻案的时候呢?
也不知他和宁扶胤是如何交涉的,若他恢复了身份,宁扶胤会不会将他当作威胁皇位的对手,做什么小动作?
沈颜穿好衣裳,她将热过的粥端到小豆芽面前。沈颜刚吃了没几口,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来人是苍叶,他身后还跟着那傻公主和她见过的那个小丫鬟。
沈如茵站起身来,讶然问道:“怎么了?”
苍叶看起来不太镇定,大跨步上前来将沈颜提在怀中,道:“姑娘且先与我回去,再细细与姑娘解释。”
“噢……”沈如茵点点头,塞了一个馒头到沈颜手中,又走上前去拉住那傻公主,冲小丫鬟道,“跟上。”
出了府沈如茵才知道自己的不安来源于何处——这王府中除了那个小丫鬟,竟然一个下人也没有了,从她起床到现在,都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安静。
看来今日的确有事要发生,而宁扶清与谢之竹早已做好了安排,将府中下人全部转移了。
傻公主几乎未曾上街,走了两步便觉新奇,非要四处看看。好在沈如茵身上还有些荒废许久的武艺,才能堪堪拽住她。
几人回了菜园子,沈如茵才看见除了纸云,杜白与采墨都在。
杜白等在门口,脖子伸得老长地张望,面上担忧不已,站得像一尊望夫石。见到沈如茵来,他连忙侧开身子让沈如茵进去,嘴上喋喋不休道:“殿下早早地便来吩咐,说京中要出事,让苍叶将姑娘接回来,可又说要等姑娘睡醒了再去。苍叶这个榆木疙瘩就当真听话得很,生生等到这个时辰才肯动,叫区区着急!”
沈如茵放开手中的人,看着那傻公主撒欢子跑开,乐得像只小狗,忽而有些羡慕她。回头再看杜白,沈如茵觉得他似乎接替了周冶“老妈子”的班,也变得唠叨起来,笑道:“他既然如此安排,便说明不必着急,你瞎担心什么。”
沈颜刚将那一个馒头啃完,此刻他摸了摸肚子,扭头对苍叶道:“伯伯,颜儿还饿。”
采墨忙道:“云姐姐留了饭,专等你们回来吃呢!现下还放在灶上热着,我去拿。”说罢便两步并做一步地去了。
沈如茵看看杜白,想起方才菜园子内仅有采墨和他二人,这傻小子不会让人家姑娘尴尬了吧?瞧这跑得,跟逃似的。
苍叶将沈颜放在地上,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突然道:“姑娘,您瞧小公子是不是长高了?”
沈如茵蹲下身子为小豆芽扯了扯裤脚,笑道:“是长高了,早晨穿衣裳的时候,就觉得这裤脚短了一截。”
她摸了摸沈颜的小脸蛋,“等今日事了了,娘亲就带你去做新衣裳,好不好?”
沈颜伸腿看了看,摇头道:“不短,还能穿。”
沈如茵一愣,抬头问杜白:“我们最近很缺钱?”
杜白与苍叶对视一眼,迟疑片刻,颔首道:“前些日子,孟荃将我们的钱都收剐得差不多了……先帝留下的,二殿下带来的,还有姑娘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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