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师父只是淡然一笑,他的目光掠过眼前一张张或痛心或愤恨或讥笑的面庞,掠过唐渡恐慌的目光,望向遥远的虚空,太虚阁熊熊燃烧的火焰映红了他的瞳孔,最后又落回人群前这些熟悉亲昵的面庞上,唐渡听见师父的声音:“对不起,我要救她。”
那样的坚定,几乎一瞬间,唐渡就知晓了结果。
师父将长剑斜插入土,轻柔地将师娘放在地上,他席地而坐,亲昵地揽住师娘,让她的肩膀靠在他的胸前,师娘依旧双眸紧闭,苍白的脸上是久病不醒的虚弱沧桑,师父也不在意,为她拂开遮眼的碎发,轻轻在她额前烙下一吻,眸中是化不开的温柔。
“阿九,我会救你的。”
当师父从染血的衣襟中取出一方檀木盒子时,师祖用几乎嘶哑的声音无望地阻挠着,“成吾,住手!”
师父置若罔闻,他毫不留情拔出长剑,剑影一晃,檀木长盒四分五裂,一支通体洁白的玉笛落在掌心。师父将师娘环在身前,眸中划过一丝决绝,他缓缓持起玉笛,霎时间一段陌生而奇异的曲调仿佛化作有形灌进每个人耳中,胸前的跳跃仿佛也追随着这种节奏起伏,有些定力不足的弟子面上已然露出痴迷之色,手中长剑哐当落地尚不自知。
曲子的节奏越来越快,游荡在山间谷底的风似乎应声而来,以师父为中心汇聚,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漩涡。烈烈狂风吹着师父衣袂飘飘,墨发如舞,唐渡将长剑插入土中借此力量竭力稳住身体,另一只手挡在眼前,他艰难地迎着狂风睁开一道眼缝,视野所及,一道自上而下汇聚的旋风将师傅重重包裹,师父的身影渐不可见。
唐渡心中焦灼,他想张嘴呼唤师父的名字,嗓子里被灌满了风,发不出声音,霎时间,一道耀眼的白光自旋风中爆发,有那么一瞬间,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风声停了,四下飘舞的落叶飞沙停了,同门弟子面上的表情似乎也凝固了,被旋风包裹的师父回首留给他一抹浅笑。
白光渐渐黯淡,耳畔又逐渐被呼啸的风声充斥,在唐渡失去意识的一瞬间,模模糊糊中他看到金光消散处师父所持的玉笛化作一枚通体洁白莹润的玉哨子。
一滴泪自眼角滑落,唐渡喃喃道:“师父……”
赵州桥慌了,手忙脚乱地把玉哨子塞进唐渡怀里,笨拙地拍打他的背以示安抚:“不逗你了,你看,给你。”赵州桥方才见唐渡半天没反应,以为他是看蒙了,便想逗弄他一下,手一缩做出不给他看的姿势,没成想娃太脆弱了,赵州桥余光里看见他一副泰山崩顶生无可恋的架势吓坏了。
处于回忆中不可自拔的唐渡被赵州桥一巴掌给拍醒了,低头,怀里静静躺着一枚玉哨,唐渡眼中的激动刚要汇聚,被上又是一记猛拍,唐渡向前趔趄,耳边赵州桥还毫无自觉的安慰他。
这个家伙,唐渡露出一抹无奈的笑,若非唐渡不是真正的小孩,就赵州桥这一巴掌一巴掌的拍下去,非得内伤不可。
若是换作从前,唐渡铁定会觉得赵州桥在故意戏弄她,当揭开偏见的面纱,这不过是一个女子略显笨拙的关怀而已,不熨帖却十足的真诚。
“我师父也有一个这样的哨子,小小的,很漂亮,我就见过一眼,在他离开的时候。”唐渡眸中的怀念与哀伤深深触动了赵州桥,她嘴唇张了又张,安慰的话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她选择握紧他有些冰凉的手,她握得很紧,五指相扣,似乎想要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他。
我不懂安慰,但可以陪伴,直到你已厌倦。
☆、第二十章
唐渡闭目凝神,若有若无的气流一呼一吸间在他周身汇聚,互相缠绕交错,如游鱼浮水一个个跳跃进中间这副小小的身躯里。一股热流自丹田处喷涌而出,顺着经络流至全身,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舒展开来,唐渡脊背微微上挺,额间渗出细汗。
良久,活跃的气流急促地蹿动,仿佛受到一个无形漩涡的吸引,涌向同一个方向,倏而归于平静。
唐渡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瞳孔仿佛白纸上洒下的两滴墨点,浓稠的化不开。唐渡再次闭上眼睛,复又睁开,墨点晕染,渐渐恢复了寻常的浅黑。越纯粹的墨瞳代表着越深厚的功力,目前他无法维持太久。习武之人五识异于常人,此番运功,五识或多或少恢复了几成,这些日子像普通人一样的五识对唐渡来说无异于是一种折磨。
抬头瞧了瞧天色,唐渡收回隐息符,准备回去,一串脚步声在耳边响起。唐渡神色一凝,耳尖微微一动,任由耳识放开,几人的交谈声传入耳中。
听着听着,他好看的眉头渐渐蹙起,本来漫不经心的神情蒙上一层阴沉的光泽。言语没有什么异常,不过是普通的寒暄道别,可是这几个人能凑到一起寒暄,还是这样偏僻的地方就显得意味深长了。
淑妃,董婕妤还有一名男子。
寒暄已经到了尾声,几人正准备分开,来不及多想,唐渡脚尖一点,身形就消失在原地,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离淑妃不过十米了。
他并不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人,也没有兴趣窥探他人的隐私,淑妃和董婕妤的举动奇怪归奇怪,但不至于让他不加犹疑地跑过来。唐渡离开的脚步刚要踏出,脑海里闪过赵州桥泛红的眼眶,那家伙平日里和淑妃的亲昵不似作假,被欺负哭了也不肯说她一句不好,蠢的不得了。
算了,既然答应了做她的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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