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云先是一僵,接着便半跪在了台阶上,拥住他的肩膀。
他抱得她很紧,身体渐渐颤抖起来,像是一片落叶想要最后抱住树枝那样孤注一掷,又毫无希望。
他只穿着一件衬衫,又不知道在门外坐了多久,全身冻得像冰块一样。陆晚云用一只手拉开自己羽绒服的拉链,敞开了衣襟紧紧地拥住他。
两个人贴在一起后,蒋一澈趴在她肩头哭了起来。
同一瞬间,她也终于被无比悲伤的真实感击中,把脸埋在他颈边,两行眼泪滚滚而下。
他哭得十分克制,只有偶尔会发出低低的哽咽声,但她能感觉到他身体无助的抽动和渐渐在自己肩头扩散开来的一片潮湿。
陆晚云抚着他背,明知道他听不见,却无法自拔地在他耳边轻声说:“没事的,你哭吧,我在这里……没事的……我陪着你……”
她觉得她并不是在安慰他,而是在安慰自己。
在这个潮湿暗沉的冬天里,生活里的一切仿佛都错了位,人生变成一个巨大的泥潭。她已经不知道她是在为了蒋一清哭,为了蒋一澈哭,还是为了她自己哭。
她也不知道自己重复了多少遍“我陪着你”,直到蒋一澈缓缓地松开了她。
他低头用双手捂住脸,迟迟没有抬起头来,似乎想把眼泪先擦干净。
陆晚云飞快地解下自己的围巾塞到他手里,他低头怔了怔,抓住围巾一角先擦了擦她的脸,才又胡乱擦了擦自己的脸。
他抬起头来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光彩,好像被刮着朔风的黑夜吸走了所有生机。
“外面太冷了,我们先进去好不好?”陆晚云抓住他冰凉的手说。
他反应了一会儿,低头看了看她的手,才木然又顺从地站起来。
她紧紧握着他的手腕,拉着他开门进去。
蒋一清爸妈已经不在客厅里,估计是上楼休息去了,厨房里还亮着灯,应该是王阿姨还在。
陆晚云看看蒋一澈额头上那个小小的洞,先把他带到沙发上坐下,才去了厨房。
“王阿姨,你有没有纱布酒精什么的?”她小声问。
王阿姨点点头,“有有,在电视柜里,我去拿……”
“没事,我去拿就行了。”陆晚云转身刚要走,王阿姨又叫住她:“陆小姐,一清哥哥没事吧?”
陆晚云摇摇头,“很小的一个伤口,消下毒就好了。”
“哦……还好你来了呀。”王阿姨抹抹眼泪,“蒋太太从前天回来就一直在骂他。其实关他什么事呢?一清出事的时候他根本都不在上海的。要怪就只能怪那个方任呀!他倒好!当场就死了,倒是省事了!”
陆晚云把这些信息拼凑在一起消化了一下,才低声说:“情绪总要有地方发泄的。一清妈妈也只是没有爆发的对象才……”
她下意识地往客厅里看了一眼,蒋一澈仰面靠在沙发上,从这儿只能看见一个阴影中的侧脸。
“哎……听说蒋太太在美国的时候就有什么抑郁症什么的……这下日子可怎么过呀……”王阿姨一边摇头,一边眼泪又要涌出来。
陆晚云被她带得眼睛也红了,“王阿姨你别太难过了,这么晚了,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王阿姨点点头,“我烧点热水,你们待会泡点茶喝。天冷,别冻感冒了。”
陆晚云谢过她,自己又去电视柜里找出了医药箱。
上次跟蒋一澈在一起时,他也曾经在这里翻出过医药箱,当时他们就坐在这张沙发上时,笑得那么开心,他还差点吻了她,而现在……不过短短几个月,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回头看了看他阴沉到陌生的脸,恍如隔世。
陆晚云站在他身边,低头先匆匆忙忙地在手机上打了很长的一段字:“对不起,我这两天都不在上海,否则的话应该早点来的。我不敢想象你现在的感受,只想告诉你,我十岁的时候爸爸就去世了,当时我年纪小,还不太能完全明白失去亲人是什么感觉,我也知道世界上没有什么感同身受,但是我想我多少可以懂一点点你的心情。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告诉我,就算我不能全部理解,至少你说出来以后会舒服一点。你不想说也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都会陪你一起的。”
她跪在沙发上,把这段字塞进蒋一澈手里,才打开药箱,拧开一瓶酒精棉球开始处理他额头上的伤口。
那个小小的洞不深,她却一直双手颤抖,擦了很久才把他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又撕开一块创可贴替他贴在额角。
在她做这些事的几分钟里,他一直看着她刚才说的那番话,眼圈红到她不忍心看。
等她扔掉棉球,走回电视柜放好药箱,又去厨房泡了两杯热茶回来以后,他才终于放下了她的手机。
陆晚云在他身边坐下,情不自禁地把左手放在他背上,轻轻摩挲着,侧头盯着他的脸色看。
他转过脸来看着她,目光起初依旧涣散无神,对上她的眼神以后才渐渐有了焦点,嘴唇微微颤抖了两下。
她觉得他一定是有话想说,于是便对他微微地点了下头。
似乎被她的动作鼓励了,他马上就低下头去打了一句话:“刚才我妈妈问死的人为什么不是我。”
他面色平静地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甚至都没有看陆晚云的反应,自己又继续写道:“我知道她是一时生气,但其实我也希望死的人是我。”
陆晚云皱起眉,使劲地摇摇头。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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