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坐吧。”
扶黎微微颔首,放下托盘右手隐在宽大的衣袖中,坐在景皓旁边空着的圆凳上,萧瑀讪讪道“扶黎明明可以应对的。”
“还是如此莽撞。”萧辞清冷瞥了他一眼,用瓷勺搅拌着面前的燕窝“说吧!”
景皓朝着婢女摆了摆手,婢女朝着萧辞福了一礼,倒退着步子关门而出。
萧瑀收起嬉笑之态“今日是各州府入京报录的日子,御史大夫魏成弹劾闵舟知府贾化私抬税收,圈用土地营造私宅,收受贿赂,买官卖官。”
“魏成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白维都要忌惮几分,贾化狗仗人势,天高皇帝远他定的律法便是王法,百姓哀声哉道,今日事情败露也是他咎由自取。”景皓说的咬牙切齿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不过区区一个闵舟知府仅今年收受的贿赂达十万八千两白银之多,更遑论贪污赈灾粮饷,圈地卖官,私收税赋,真是朝廷的蛀虫!”
“牵扯了多少人?”
“二哥,你还真是料事如神,各州县小吏县令共五十八人,白纸黑字,进账白银名录,证人签字画押,人证物证具在。对了,魏成还呈给皇上一篇沉冤录,执笔之人就是那日在竹闲雅迹所遇的王伯远。”
“那日并非偶遇。”
扶黎手指叩打着桌面,雁月中央官僚体系,地方人员调动,所属派别一瞬间在脑中渐渐明朗,借刀杀人?一个让天胤不得不出手的理由,王伯远,甚至是街头那个月昭族女子都是安排好的?
萧瑀侧目打量了扶黎几眼喝了一口茶略一思量,震惊的问道“这是天胤的手段?”
“今日早朝不止于此吧。”
他打眼看去扶黎低垂着头仔仔细细帮萧辞包扎伤口,萧辞有一下没一下搅动着燕窝,对于朝堂大事皆是了然于胸的处变不惊,怎么看怎么像一对相处许久的夫妻,萧辞一语把他从神思恍惚中拉了出来,干笑一声继续说道。
“不得不说贾化是个很好的引子,下可清除直接管制百姓的贪官污吏,上两江总督娄贺怎能明哲保身,闵舟暴乱娄贺剿灭乱臣贼子功不可没,如今可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杀人灭口,消灭罪证。
贾化密账一年有大半的银两流入总督府,圈用民田今年最大的工程是为娄贺所造的私宅,鸿箜山月昭族人当年自请世代守护乾坤西陵,寨主索访却如此惨死于娄贺手中,这些年月昭族避世不出,势力衰微,人人可欺,谁料到隐于深山的索访手中会有高祖御赐的丹书铁券。”
“索访手中竟然会有丹书铁券?十恶不赦大罪亦可免除死罪,如此他怎会死于娄贺手中?”景皓讶异之色溢于言表。
萧瑀一本正经解释道“索访手中有他勾结江湖邪门歪道意图割据闵舟的证据,丹书铁券若非呈上金銮殿,口说无凭,只能石沉大海,今日早朝索访之子索缶持丹书铁券击鼓鸣冤,娄贺枉顾律法,欺尊枉上,妄图改变朝纲,随便哪一条罪状都足够治他一个株连九族之罪。”
萧辞把温度刚刚好的燕窝推到扶黎面前,对萧瑀所述之事并未表现出任何反应,神情淡漠,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她皱眉抬眸看了他一眼,他只是不容置疑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的神色不由让她想到前日一早清醒之时她死死抱着他的手臂,萧辞一夜未眠眉宇间有丝疲倦嘴角噙笑看着她。
垂首咬了一下嘴唇,殷红的嘴唇一点微白若春融残雪,今日虽依旧是男子装扮,虚弱的病体平添几分女子的袅娜之态。
景皓看着扶黎一口一口喝着燕窝,朝萧瑀使了一个眼色,萧瑀本来说的兴致勃勃、义愤填膺此时亦是饶有兴趣的盯着扶黎看。
她舀了一口燕窝放入口中淡淡道“娄贺、贾化可都是白维的门生,明眼人都知道这些人在闵舟肆无忌惮横征暴敛不过仗着白维在朝中一手遮天,说到底不过是狐假虎威,账目明细,人证物证,丝丝相扣,互相牵扯,白维何以独善其身?”
“看不出扶黎你对朝中官僚体系知道的如此详尽,这些罪状说到底必定与中央官员脱不了关系,越往上查牵扯的人越多,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朝中大员哪个没有收受过娄贺的贿赂,闵舟可是雁月十郡之首,短短十年被糟蹋成这般模样,小爷我十年前打马闵舟……”
思及少时随司徒舒文游历闵舟,阳春三月,桃红柳绿,草长莺飞,小桥流水,深巷乌瓦,烟雨朦胧,三分明月在,一分在闵舟,月上柳梢,十里花灯,丝竹管弦,红袖楼头,真真是天上人间,繁华盛景。
久未提及的名字在思绪中闪过,怔然一瞬,悲戚自心底蔓延,胸腔一阵发酸,喃喃继续道“那时随舒文打马过闵舟,浊世翩翩公子,江湖落落书生,沙场少年将军,当真是风光无限,谁人可及他的光芒。”
扶黎舀燕窝的瓷勺顿住,没有了再吃的胃口,勺子碰触碗壁发出清脆的声响,萧瑀侧目看了一眼,她勉力笑笑“小王爷继续。”
萧瑀清了清嗓子“娄贺,贾化这些年升迁调动全由户部尚书刘尊儒一手提拔,那些账目自然与刘府有牵扯,白维弃车保帅,把罪名全抛在了刘尊儒身上,老奸巨猾如他把案件梳理的清清楚楚,明哲保身抽身而退,还博了一个好名声,刘府株九族之罪。”
“他一向思维缜密,不会留下对自己不利的证据,那些无关痛痒的账目对他而言不过隔靴搔痒罢了。刘府株九族?刘骏可是司马将军通敌叛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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