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默的眉越皱越紧,拳头已不自觉攥起。
黎雪英注意到,不得不将烟换只手,就像刚才他安慰自己一样,在邢默手背上抚弄了一下:“放心,我也有自己保身的方法。换句话说,本身就连性都不保,还有什么不可失去?”
“你还有你家姐,你还有我。”邢默话道。
他很快意识到这话中不妥,也想起曾经失约的自己。那个说要保护好他,令他无风无雨的承诺,并没有兑现。
黎雪英笑笑,没有接这个话,继续道:“后来就渐渐麻木。有一日,我记得那是个冬天,天空飘着小雨,夜很凉。我在换班时出来抽口烟,看到个男仔,大约七八岁年纪,手里拎着一份卤杂,穿得破破烂烂站在门口,像在等人。他很冻,快要僵掉,我便将我的围巾给他,问他为什么不回家。”
“他说他在等他爸爸。他爸爸在赌场里,彻夜不归家。他说是他阿妈让他来,还带着他爸爸平日最爱吃的卤食,希望他回头是岸。”
黎雪英话道这里笑笑,低下头缓了片刻。
“我就问他,为什么不进去。他说不想进去。我说,难道你不想你爸爸回家吗?他说,是他阿妈想,其实他并不那么想。他阿爸是丧心病狂的赌徒,因为赌输掉全副身家,还几度差点被人斩死街头,都是他和他阿妈变卖家中东西,和努力上工,才保住他阿爸性命。可是那个男人不知悔改。他说他妈妈想用一袋卤r_ou_换回阿爸,是做白日梦。但他不能违悖她,所以只能拎着准备好的卤r_ou_,好几次来赌场门口等。”
“是个可怜的孩子。”
“是啊。”黎雪英将燃到底的烟又猛吸一口,“后来每次我上工,偶尔就会碰见他,聊两句。他问我,为什么我这样白,我的头发和眉毛,为什么都是这个颜色。我同他讲完我的病,他说,你好可怜,你见不了光。”
邢默屏住呼吸,有些烦躁,更不忍心打断黎雪英的话。只能从口袋中抽出一支烟,再次点上一支。
“后来我想,他小小个,说话真犀利。想想很讽刺,是啊,不论我的身体还是心,都深深现在泥淖里,见不得光。”
“阿英——”
“但是。”黎雪英急促地打断他,“但是你回来了。我以为我们再不可能像曾经一样,你我变化都太大,渴求的东西也和当初不同。可慢慢的,你同我渐行渐近,最后竟然同我再次并肩走到一起。默哥,你不知我有多高兴。你是我这五年来接触到的第一束光。曾经我已决定,一世做个再见不得光的人,甚至将秘密带进坟墓,准备在牢狱中度过余生。”
他忽然笑起来,细小的光尘萦绕在他周围:“现在你回来,让我又重新相信——自己能再一次地,挺起胸膛走到阳光下。”
你就是那束光。
第五十七章 决策
邢默离开那一天,黎雪英并不知发生什么事。刘方方未曾同他讲得太明白,实际上,那时刘方方一门心思全然扑在如何补救的路数上。而邢默,更是引火烧身自顾不暇。黎雪英暂且在纪耀身边呆过几天,后来又同邢世怀联系过几次,只是他父亲黎鹊的情况并不明朗,那二人依照当时情形,并不方便向李雪英透露太多关于黎鹊内部消息进程。最后还是黎雪英几乎跪在邢世怀面前,邢世怀才动容,告诉黎雪英事情比较麻烦,但还算不上严重。
最终结果落下,是黎鹊身份不干净,当初同洪门黑道有染,更有几个活似人托的市民,前来告黎鹊几年前警匪勾结,亲眼见到他给冯庆的人做暗线,帮他们买卖警方内部消息。
不论当时经事人多不可置信,尤其黎雪英同黎莉,但最终事情便是如此敲定。上边最终保留意见,在对黎鹊的处罚上究竟是革职还是停职上难以决策,最终定性念在他这些年兢兢业业,在警务司中恪尽职守,将功补过,因此保留黎鹊职位。
同时,那也是黎鹊最后一次见到阳光。
“就好像你面前巍峨的一座山,从出生起便在那里,忽然有一天倒塌。我同家姐自然不相信,纪耀叔对外什么都不言语,但对我们他却说,知道我阿爸其中关节复杂,绝不是一两句说得清楚,因此要我同家姐打起j-i,ng神,等我阿爸回家定会同我们讲清楚来由。”黎雪英说到此刻,轻轻捉住邢默手,是个十指相纠缠,十分依存的姿态。他的申请并无任何不自然,但邢默反手一握,紧紧将他握在手心中,拇指重重搓了两下他的手背,安静地听他说。
“我们在树下等他,以前我阿爸归家太晚,家里头饭都准备好,家姐便总在楼下那棵树等他。我们以为这回也同以往一样,但是我没有见到他。后来纪耀叔同我讲,我阿爸在大桥上被人拦截,是远程阻击。这样的暗杀手笔,也只有冯庆做得出来,可没有证据,后来也没有捉住烦人。但我知道是他,一定就是他。”黎雪英边话语,一边无意识微微捉紧邢默的手,“后来我家姐……我家姐确认过这件事,然后决定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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