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衍之觉得那道血痕看起来十分的刺眼。他将莲花灯插|进一旁的岩石缝隙里固定好之后,一只手托着唐筝的脑袋,将她的头与剑刃隔开,另一只手去拉开她怀抱着长剑的手。唐筝仿佛对这柄长剑有着什么执念一般,即便生着病在睡梦中依旧将之抱得紧紧的,魏衍之废了很大的劲才将其从她手中抽离。
长剑入手,魏衍之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研究,他将这武器随意的放到一旁,两手托住唐筝的脸颊,凑近了去查看她脸上的伤口。触手所及的肌肤甚至有些烫手,可见唐筝病得有多重。魏衍之本是想伸手擦去她伤口处的血迹的,却发现自己的手上同样遍及干涸的暗红色血迹以及泥土的污痕,袖口本是浅灰色的,这会儿颜色已然加深了不少。
众所周知,阴暗潮湿的地方,最是容易滋生细菌,魏衍之如今身处的地方,还是地下溶洞,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沾上什么细菌,唐筝本就病得严重,再来个伤口感染,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好在那道伤口似乎不深,血已经快止住了。只是从最初的一道血痕,经流出的血液滑落晕染,几乎染红了半张脸,使得伤势看起来有些可怕。
魏衍之盯着唐筝的脸颊,微微眯了眯眼,而后毅然附身,头凑近她的脸庞,伸出舌头,舔去了那道伤口附近的血渍。少女特有的体香在鼻尖缭绕不去,血液特有的腥甜味道充斥着口腔,肌肤细腻光滑的触感深深印在了脑中,挥散不去。
魏衍之从未像现在这样确定,自己是一个变|态的事实。
“……对不起……师兄……回………去……”断断续续的话语,却依旧不离师兄这个词。
魏衍之半跪在唐筝身侧,双手托着她的脸颊,低下头去,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离得这般,彼此的呼吸不可避免的交错在一起,有种亲密的错觉。
“真想知道,你此刻究竟在想什么……”他呢喃道。
魏衍之没有想到,这一声低语,仿佛一把钥匙,转动的瞬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眼前的画面瞬间变得支离破碎,而后像是遵循着某种规律一般,缓慢的重新进行拼接,最终拼凑出一幅陌生的画面。
皎洁的月光从天际撒下,仿佛为大地披上了一层银纱。依山而建,立于岩壁之上的楼阁顶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并排而坐,微微仰着头,目光瞥向夜空。
画中那道娇小的身影,依稀能看出唐筝影子,另一个人,魏衍之虽不认识,但冥冥之中仿佛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那个人,就是唐筝口中时常提起的师兄。
这是一幅静止的画面,画中的人影隐隐约约,且那个人的画像又像是刻意被模糊了一般,魏衍之根本看不真切。
近一点……再近一点……
不知因何滋生的执念,促使他去看清那道身影。
如他所期望的,画面如同镜头一般被缓慢拉近,同时也从边缘处开始破碎。当他终于快要看清那个人的全貌之时,整个画面已然分裂成无数碎片,待再度重组完时,一切恢复正常。昏暗的环境,交错纠缠的呼吸,缭绕于鼻尖的少女体香。
然而,此刻魏衍之脑中所想的,却是画面破碎之前,最后看到的那张侧脸,陌生却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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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衍之脸上表情变化莫测,最终归于平静。而那双原本捧着唐筝脸颊的手缓缓下移,落到了那纤细的脖颈之上,仿佛恋人之间的亲昵一般,指尖轻轻摩挲着颈侧娇嫩的肌肤。“我怎么也没想到,真相竟然会是这样……”他将头凑到她耳边,低声呢喃道,说这话的同时,原本摩挲着唐筝颈侧肌肤的手指转而覆上她的颈后,指尖相交,而后用力扣紧。
“谁给你的权利,将我魏衍之当成别人的替身……”
他在画面破碎的最后一刻看到的那张侧脸,那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仿佛是在看镜中的另一个自己。也许偶尔会觉得陌生,却不会不认识。
之前的所经历一切都有了完美的解释。唐筝之所以会愿意带着一个连走路都觉得吃力的病秧子在末世里同行,会在灾难发生的时候奋不顾身的追随而来救他……这一切,究其原因,除了他身为领路人的因素以外,最重要的是,他长得一个人,那个她从不离口的不知名的师兄。
他不过是一个替身,而已。这是他从那副陌生的画面中得到的答案。合情合理,却又那么的讽刺。
魏衍之出生于名门世家,自小接受的是最顶级的教育,即便有着身体不好这个硬伤,与生俱来的尊贵与骄傲却是刻入了骨子里,不可磨灭。他从未想过,骄傲如他,有一天会被当成别人的替身。
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使得身侧的莲花灯原本就微弱的光线不断跳跃,明灭不定的光芒映照下,女孩儿原本白皙的肌肤如今却是显得更加苍白,随着魏衍之手上的力道不断加重,因为生病而浮现的那抹不正常的红晕迅速退去。喉咙被掐住而无法呼吸,面上肤色因为缺氧,由苍白转成青紫,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断绝呼吸。
“师……兄……难、难受…………书……墨……”唐筝眉头紧蹙,无意识地呢喃,声音几不可闻,若非魏衍之隔得近,根本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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