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连进也进不到这潇湘公府。可这一次,不同。
不久之前父子间的一席话字字戳心:
“瑕儿她娘支支吾吾对我说,有件事她一直窝在心里头,没敢对我讲,现在却不能不讲。瑕儿她……”
“她怎样?”
“您可记得,当初我们让她想办法去弄清祝斗南胸口有没有那个箭疤?”
“不错。”
“没有。”
“当然没有,这还有什么好说?”
“您可知道,当初瑕儿听了她娘的话后,不假思索,一口就断定没有。还说……”
“……什么?”
“祝斗南全身上下,都没有任何伤疤……”
……
一盆待开娇花,移入深宫,高高宫墙投下无边阴翳,向阳的枝叶慢慢枯死,喜阴的花芯暗暗疯长,最终长成一株妖艳而孤独的菌,幽幽散发着有毒的芬芳。
人算不如天算。机关算尽,却不想变生肘腋。
吴誉悔不当初——当初已察得红杏根浅,恨没能削枝强干,现在孽果暗结,一叶焉能再障眼?根株附丽,最怕的就是蔓引株连。一个不留神,吴家累世繁荣,就全毁在这节外之枝!
面目全非的祝斗南露出似曾相识的笑:“您老费尽心机不就是希望将来的皇帝投胎在姓吴的女人肚子里么?现在得偿所愿,何必自寻烦恼。与其纠缠旧怨,不如化干戈为玉帛,一起为这没出世孩子筹算。”
“你想怎么样?”
祝斗南站了半天,不请自坐,不慌不忙地道:“今时今日,咱们也就省了酸文假醋,说句粗的,我到了现在这步田地,就是庙门前的旗杆,光棍一条。反倒是轻身上阵,百无禁忌。”
他温文尔雅的外皮里,一直藏着一个无赖泼皮,现在皮开肉绽,始露真容。
吴誉忍耐着:“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祝斗南却又话锋一转:“也未必当真就是孤身一人,就算全天下都背弃我,起码,还有您那痴心不悔的孙女。”
“我吴家的人……自有吴家管束!”
“是么?如果您真的能全局尽掌,也就没有这意外之喜了。”
“你……你不要大言不惭,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一个来历不明居心叵测之人,只要老夫一声令下,定教你有来无还!”
祝斗南打个哈哈:“有贵妃娘娘殉身相陪,倒能做个fēng_liú鬼。只是妇人心性,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向人倾述,还‘述不尽柔肠苦处’。”
吴誉一呆,软肋隐隐作痛,撑持了半饷,早已是色厉内荏,身子向后一塌,颓然道:“你……”
“我想跟老国公您,合作。祝北极他喜欢代人奔命,就让他去奔,等到时机成熟,我再及瓜而代。只要我一恢复王位,定会全心全力辅助贵妃娇儿登上大位,这一点,老国公不会有所怀疑吧?”
“说得容易,你这幅尊容,谁会信你是钟离王?”
“这正是我想向老国公您讨要的一点点条件。”
“什么条件?”
“两件事。第一件很容易,一个月之内,我要得到东海的鲛珠膏,帮我恢复容貌。第二件,有一件事,还请老国公代为打听。”
“你想打听什么?”
“我这次在张家口,筹措一件大事,几乎成事……”
吴誉敏锐道:“什么事?”
祝斗南轻描淡写:“过去了,不提也罢。总之,有人坏了我的大事。我猜鞑靼军中,藏有朝廷的细作。”
“如果有,那便是凌霜局。”
“既然老太师心中有数,便要偏劳了。”
吴誉似是没听见,默坐片刻,目光忽然一利:“你会真心同我合作?你难道能不计较,我们这些年来的恩怨?”
祝斗南仰面而笑:“您真当我是那斗筲之辈?况且,当年,您穷追不舍的,是我母亲,被您手下一箭重伤的,是祝北极。说起来,我和您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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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祝斗南狡猾多端,而今又是破罐破摔,我们当真要跟他乘一条船?”
“他这个破罐子,拴着咱吴家最精贵的瓷器。你养的好闺女啊!”
吴伯埙冷汗直流,忙低下头:“是儿养女不教。”
吴誉忧心道:“不过,对于他,我总是不能放心,总觉得他藏着什么阴谋,并没有和盘托出。”
当然不能和盘托出。祝斗南走出府门,街面上熙来攘往,他压了压头上的斗笠,朝僻静处的小酒馆走去。如果让吴誉知道,承平帝从未宠幸过吴贵妃,这一胎,根本就是无法混珠的鱼目,甚至是随时会引燃的火线,他还会来趟这趟浑水么?老狐狸只会壮士断腕,毫不犹豫地落掉这个孽胎。吴贵妃已经开始显怀,再瞒不得几日,一旦事发,便失却了挟制吴家的筹码,所以他才急于寻找鲛珠膏。而这段时日,正好让祝北极顶替一阵,即便孽胎败露,也当无碍。如果吴瑕够蠢,就和血独吞下,抵死不招认奸夫;如果她水性杨花,供出他来以求自保,那就御前对峙吧,他身上有几处胎记、痣痦,祝北极却并没有,大可查验,皇上多半会以为她是胡乱攀诬。
三日后,廉厉入潇湘公府。
“岳丈大人。”一摞信札放于案上,“请您过目。”
几年前,拱卫司指挥使满春晖死于一次‘意外’堕马,之后,副指挥使廉厉便顺理成章地扶正。由于皇上厌战、吴家主和,廉厉对凌霜局毫无兴趣,甚至几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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