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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利辩
次日,宋衡同一百步兵被南门守将托勒的手下擒获。
车前男丁较少,是以虽无不斩来使的规矩,却有不杀俘虏的习俗。
宋衡甫一进营,便有人带走了他。
那人用别扭的熙国话低声道:“撒银(杀人)。”
宋衡嘴角一抽。昨日利安告诉他暗号时,他忍了许久才未爆粗。扫了周围一眼,用略显生涩的车前话回道:“放火。”
那人便悄悄将他带到了一处营帐,给了他一套托勒军的衣服。
宋衡一边穿着,一边听他用奇怪的熙国话说道:“尼一会儿遂窝来,窝带尼去见桨君(你一会儿随我来,我带你去见将军)。”
宋衡点点头:“我记得托勒会说熙国话。”他曾经在雁城待过。
“似的,桨君的熙国语缩得比窝好(是的,将军的熙国话说得比我好)。”
宋衡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利安收买的都是些什么人。
不愿再听他蹩脚的熙国话,直到托勒的大帐,宋衡一句话都未再说。
托勒既然同意了中间人的请求,那么其对于和谈一事恐本就有意。宋衡一边走一边设想着可能出现的情况。
“尼一会儿摇对桨君恭敬一点呐,他不系饭别银看他的眼珠(你一会儿要对我将军恭敬一点,他不喜欢别人看他的眼睛)。”
中间人的说话声一下打断了宋衡的思绪,但他却未生气,反倒若有所思。
托勒的大帐很乱,四处都散着羊皮的毯子,有的还被裹成一团,塞在了桌子的下面。鼻尖轻轻一闻,就是酒的甜香。
宋衡意味深长地一笑。
进到大帐的内里,方才看到了人。
托勒年纪与宋衡相仿,明明是八月,他身上却穿着厚厚的狐皮绒衣。
他的肤色不同寻常的车前人,显得格外白皙,却非健康的红润,而是久病的苍白。
宋衡进来时,他正半躺在床榻上,手里还拿着一壶酒。
中间人是托勒的宠臣,自踏入内殿,他便上前用车前语同托勒说着什么。托勒一边喝着酒一边淡淡打量着宋衡。
中间人说了一大段,托勒也没有什么表示。室内一时沉默下来。
中间人朝宋衡投去一个眼神,示意他先说话。
宋衡便以熙国之礼长揖道:“长平军使宋衡,拜见托勒将军。”
托勒继续慢慢喝着酒。
宋衡将动作略顿了顿,以示尊敬,片刻后才直起身来:“今日来,是想与将军谋将来之事。”
托勒喝完了最后一滴酒,随手将酒壶扔下,用车前话道:“再去给我拿一壶。”
中间人忙颠颠地去了,临走前不轻不重地撞了宋衡一下,小声道:“别热桨君森气(别惹将军生气)。”
帐内立时又安静下来。
半晌,宋衡淡淡笑道:“若将军无心后事,衡便告辞了。”
托勒终于有了些反应,他斜睨宋衡一眼,慢慢道:“后事?”
托勒的声音同他的外表一般细弱,听起来中气不足。
“以将军现在的身体,若再不调养,或许一月,或许一年。”
“你是大夫?”
“不是。”
“那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宋衡微微一笑:“正是因为不是,能看出这样的结果才更可怕。”如果普通人仅凭经验便能断定一个人的寿命,那么此人不是病入膏肓就是行将就木。
托勒一愣,忽然笑道:“既然时日无多,谈何将来。”
“将军的病是二十岁时染上的吧。”
“你来之前,利安想必将有关我的一切都告诉你了。”无力地挥挥手,“这种话不问也罢。”
宋衡便换了一个问题:“将军之所以放弃,是因为曾经前往雁城求医,却仍旧无果吗?”
托勒似是觉得无趣,半阖上了眼睛。
“那么,将军为什么还要坚持到如今呢?”不等托勒转身背对他,宋衡接着道,“是因为将军的妹妹快要成婚了吗?”
托勒身形一僵。宋衡见自己猜测准确,稍稍舒了口气。
“方才衡进帐时,闻到的酒香并不猛烈,而是醇厚,想来是其中掺有草药的缘故。”宋衡抬头直视着他,“家母常身有不适,我侍疾在侧,因而得闻了几味药材。”
托勒睁开眼,却没有看他,而是将视线投向地面。
“将军的现今之忧不在身体,而在双目吧。”
那几味药材多属明目之用。
托勒苍白的脸色上生出一丝难堪:“你竟敢——”
宋衡面不改色:“衡亦有一妹。其年岁虽小于衡甚多,但却一心爱护衡,私心里,衡以为舍妹当是世上最乖巧伶俐的妹妹。”
托勒微怔,皱了皱眉,下意识道:“她定然不及禾嘉。”禾嘉是托勒的亲妹。
宋衡直直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蕴着极好看的碧绿色,如春生葳蕤,如东风拂绿水。
“从复杂的家庭脱颖而出,想必很难吧。”托勒的经历同利安有些相似,只是他并非傀儡,手上也从未沾有至亲之人的鲜血。
托勒没有责备他。
宋衡继续道:“但如果身边总有一个,你知道她永远不会离开的人,是不是会稍微轻松一点。”
托勒沉默片刻,回视道:“给出你的筹码。”
“方才衡提到,家母常身有不适。是以家父曾延请天下名医于府,希望能替家母根治顽疾。其中恰好有一位,不但擅治眼疾,同时也精于内息的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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