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刘安面不改色,仍是挂着卑微的笑意,“小的只是个传声筒,这些话都是相爷的意思,夫人若是有别的想法,小的也会原封不动地回答相爷。”
“下去。”沐萦之寒了面色。
刘安顿首,默默退了下去。
冬雪站在门口,见沐萦之脸上有了倦色,忙端了桂花银耳汤上来,“夫人,喝口银耳汤吧。”
沐萦之接了银耳汤,喝了两口,吩咐冬雪研墨。
“夫人是给将军写信吗?”
“嗯。”沐萦之拿着笔,斟酌片刻,写了一个“稳”字。
写这个字,不是为了顺从沐相的私欲,而是出于沐萦之自己的私心。
白泽用兵如神,常常出奇制胜,但这些战术往往是犯兵家大忌。
从前的他可以这样,现在的她不许他这样。
他是她的夫君,她不希望他冒一丝一毫的风险,只想他稳中求胜。
沐萦之将信叠好,让冬雪叫刘安送出去。
夏岚从外面走进来,“夫人,冯公子到了,这会儿正在明心堂用茶。”
“好。”听到冯亦彻来了,沐萦之心中的阴霾才稍微散了些。
会试临近,冯亦彻每隔三五日便会登门,与沐萦之讨论文法文理。他天赋异禀,于文章一道上远胜沐萦之,沐萦之早已没什么可指点他的,只是挑些前几次会试的文章一起品评。
今次参加会试的举子中,虽不乏有才之人,但在沐萦之看来,冯亦彻依旧是鹤立鸡群。
毕竟,像他这样的不世之材,百年也难出一个。
“夫人。”冯亦彻正坐着喝茶,见沐萦之到了,站起身拱手迎道。
沐萦之笑着点了一下头:“今儿怎么来的这么晚?”
冯亦彻道:“方才先去了堂姐那里,帮立言和立行检查了功课,所以来晚了些。”
他站起身,将一叠纸放在了沐萦之跟前。
“这是方文最近写的文章,他特意托我带过来,请夫人雅正。”
方文就是天成书院唯一收下的那个学生,当然,也是唯一上门求学的人。
沐萦之一直病着,从未见过他。
“他这次真的要同你一起参加会试吗?”沐萦之皱了皱眉。
这次会试,要的就是冯亦彻夺得状元名震天下,若是方文与冯亦彻一起下场,哪怕冯亦彻拿了状元,只有方文落榜,天成书院的招牌就算是砸了。
因此沐萦之要冯亦彻把方文的文章拿过来看看。
“是的。”冯亦彻道。
“能不能让他明年再考?”
冯亦彻正色道:“方文家境贫寒,他之所以会到我们书院求学,是因为他交不起明德书院的束脩,来书院之前,他一直在悦来茶楼里帮厨,每月两钱银子,还包吃住。”
“茶楼帮厨?”沐萦之吃了一惊。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方文居然肯在茶楼里帮厨挣钱?
“是真的,从前我也听说过他,因为他在茶楼打杂的事,没人肯跟他结交。”
“所以,他一听说我们书院不要束脩,白吃白住不用干活,马上就过来报名了?”
冯亦彻咧嘴一笑,“正是如此。”
沐萦之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怎么看?”
“夫人是说方文的文章?”
“嗯。”
冯亦彻想了想,“他的文章写得不好,不过我与他交谈多次,发现他并非才疏学浅之人,有一试之力。不过……”
“不过什么……”
“他这个人混迹于三教九流多年,有些行事做派我看不惯罢了。”
这个沐萦之倒不在意,她拿起方文的文章,随意翻看了一下,觉得冯亦彻的判断无误。
“我如今没有大好,实在无法如当初帮助苏颐一般再去助他,他要应试,只能你们费心了。”
“我明白,夫人以身体为重。书院的事交给我和苏颐就好,眼下一切都顺顺当当的,我堂姐说,等立言和立行再大一点,就送到书院去学习。”
“甚好,书院又多了两个状元。”沐萦之踟躇片刻,继续说道,“其实,今天叫你过来还有一桩事。”
冯亦彻见沐萦之一反常态地支支吾吾,顿时有些疑惑,“什么事?”
“就是不知道……你是否有成家之意?”
“成家?”冯亦彻顿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夫人是要给我说亲吗?”
沐萦之没有否认,冷眼瞧着乐不可支的冯亦彻。
冯亦彻见沐萦之不悦,强忍住了笑意。
“我知道你是个浪子,可那妹妹与我相熟多年,既开口求我,我总得帮她说项。”
冯亦彻眼角含笑,“听夫人的意思,是有人相中我了?”
“算是吧。”沐萦之很是无奈,嗔了冯亦彻一眼,没好气的说,“还不是被你那些银词艳曲害的。”
几天前,沈明月登门探病,说了会儿话,便问起沐萦之办书院的事,继而讲起苏颐在京中不堪的名声,担心沐萦之声名受累。沈明月是她好友,沐萦之自是耐着性子为苏颐和冯亦彻解释一番。谁知沈明月竟红了脸,在沐萦之追问之下方才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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