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岚意识到自己失言,低了头,却仍小声说:“再说,咱们院子里也不缺人手。”
“我身边是不缺人,也无需她们来伺候。”
“那姑娘还把她们找来做什么?”夏岚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春晴、秋雨也正好从外面走进来,听到这句话,也都忐忑地看向沐萦之。
“等将来出嫁了,总要有人伺候将军的,”春夏秋冬都是沐萦之信得过的人,沐萦之索性将话说开了,“按理说,选通房都该从陪嫁丫头里面选人,你们都是可靠的,更该在你们之中选人。不过,你们若是有什么想法,只管说,我自当成全。”
春晴、秋雨、冬雪都是被那一把莫名大火烧死的,夏岚是拼死把她从火场里背出去,又陪着她走到最后的人,她们四个对沐萦之来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沐萦之知道她们都是本分的丫鬟,但这一世的事情与上一世不一样,何况她要嫁的,不是裴云修,而是白泽,难保不会有人动心。
她的话一出口,三个丫鬟立时在她跟前跪下了。
“奴婢们只想好好伺候姑娘,没有非分之想。”
沐萦之看着她们,情知她们说的是实情,心知是自己太多疑了,道:“快起来,是我随口胡问,这话你们听过便罢,也不必传与冬雪听了。”重活一世,她比前世要谨慎千倍万倍,但千不该万不该怀疑她们。
但话已出口,沐萦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因着这个缘故,春晴三人都是闷闷的,以为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好才惹来沐萦之的试探,到了出门的时候,沐萦之只得带了冬雪出去。
冬雪扶着沐萦之,见她们主仆四人都心事重重的模样,又找不着机会问,只能憋着满肚子的疑问。
礼部安排了马车来接,但沐萦之还是打算坐自己的马车。
她的翠盖珠缨八宝车是沐相专门请工匠给她制作的,内饰华丽精致不说,里面摆了一张宽敞的贵妃榻,上面铺了一块厚厚的西域羊毛织毯,即使路面稍有颠簸,马车里的人也绝不会感觉不舒适。
沐萦之上了马车,半闭上眼睛想打个盹。
迷迷糊糊间,总听见有节奏的马蹄声在耳边响起,啼嗒,啼嗒。
往常坐马车时,并不觉得马会走得这样响。
沐萦之皱着眉,一下便睡意全无。
冬雪见她清醒过来,忙斟了茶给她奉上。
“姑娘,是被马蹄声吵醒了?”
沐萦之点了点头,“回头你跟马夫说说,找人重新换一下马蹄铁。”
冬雪扑哧一声便笑了。
沐萦之见她笑得奇怪,情知有异,只拿眼瞧着她。
冬雪忙将一边的车窗里面的锦缎帘子卷起,隔着晃动的琉璃珠帘,沐萦之便看见了一个高大的侧影。
马背起伏着,那侧影却始终稳稳坐在马背上,仿佛一尊需要人仰望的石像。
那石像似乎听到了马车里的异动,微微侧过脸。
沐萦之急忙收回目光,示意冬雪把布帘放下。
等到看不见他时,才觉得稍微心安。
偏生那马蹄声,仿佛比刚才还要响亮入耳。
啼嗒,啼嗒。
马蹄声声声入耳,搅得沐萦之坐立难安。
从相府往将军府去,只需走过三条街,可对沐萦之来说,似乎走了三天三夜。
等到那马蹄声戛然而止,沐萦之方长舒了一口气。
“姑娘?”冬雪轻唤了她一声,等沐萦之理好妆发,便为她戴好帷帽,扶她下车。
站定之后,一抬眼,便瞧见一座朱漆大门耸立在前,门上挂着一块牌匾,写着“敕造将军府”五个威风凛凛的大字。
“白将军,沐姑娘,这里便是将军府了。”
虽是皇帝赐给白泽的宅子,但白泽同沐萦之一样,都是第一次来,看见这座大门,顿时蹙眉,并未上前。
陪同的礼部官员见状,上前道:“白将军可是觉得这大门有什么不妥之处”
“大人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大门是否太过高大了?”
白泽出身寒微,又常年在军中,是以并不太懂礼制规制。不过此刻见了这座大门,比起相府和尚书府的大门,看起来还要敞亮几分,心中便有了计较。
那官员笑笑,“若按将军的品级,这门脸是逾矩了些,但这宅子并非新建的,因此房屋建制都要高出一些规格。”
“这府邸是原来的静郡王府吧?”沐萦之道。
静郡王是先帝的侄子、皇帝的堂兄,当初先帝驾崩时,静郡王趁乱意图谋逆,被右相左相事先得知,一举将王府上下三百口人诛杀于这府邸之中。因着宅子里人命太多,京城里的人都嫌弃这里是座凶宅,皇帝登基后自然也没有赐给旁的皇亲国戚,一直就这么空着。
白泽立了大功,皇帝要给白泽赐宅,礼部的人一下便想起了静郡王府来。
一则这王府的确位置好、规格高,二则便是白泽出身草根,当年静郡王之乱时,还是在个放牛的野小子,哪里会知道这段公案。皇帝本有些犹豫,奈何礼部和工部的人都想偷懒,便一直给皇帝敲边鼓:给一个二品将军赐下郡王府,传扬出去那是何等的荣耀,至于凶宅啊人命的,别说白泽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怎么样,他一个把命提在手里拼杀的将军,谁凶得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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