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看白泽,又看看沐萦之,道:“你们快起来吧,早些回家去腻歪着,往后白泽在军中忙起来了,萦萦可不要恨朕。”
沐萦之红着脸道:“陛下又在取笑我了。”
白泽和沐萦之再次拜谢,离开了坤宁宫。
今日得的赏赐都有内侍帮忙拿着,唯独那枚将军印,白泽自己捧着。
沐萦之看着那小小的一方印,只觉得重如千钧。
两人出了宫,沐萦之登上马车,白泽没有跟上去。
“夫人,你先回府,我今日得去卫所一趟,晚上回来,不必给我留饭。”
“知道了,将军一路小心。”沐萦之自己上了马车,下人给白泽牵出一匹马,两人便分道扬镳。
冬雪刚听说白泽做了虎贲将军,心里欢喜得不得了,可见沐萦之的神情,却不似那么回事。
“姑娘,是不是往后将军要忙起来了,心里不乐意了?”
沐萦之没好气地看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唉,你哪里懂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这话说完,再不肯说别的话了。
沐萦之这一路都是心事重重。
皇帝交给白泽的将军印的确是重如千钧,虎贲卫是天顺朝十三卫中人数最多的一支卫队,掌管三十万大军。历来虎贲将军都是只听命于皇帝一人,但上一任的虎贲将军却是右相的妻弟。这么一支厉害的卫队,落入右相手中七八年。先帝驾崩之时,正是因为临近京城的虎贲卫抢占先机控制了局面,几位年长的皇子都被一网打尽。
如今右相妻弟年事已高,伤病缠身,交出了虎贲将军印,但右相和左相一直为虎贲将军的人选争执不下,这个将军印,留在皇帝手中已经一年了。
皇帝把将军印交给白泽,只怕往后朝中局势会向左相一边倾斜,沐萦之担心的就是这个。
父亲若听到这个消息,定然欣喜若狂。
只是白泽,并非是个容易控制之人,父亲想控制白泽,一定会在沐萦之这边走路子,想让她对白泽施加影响。
而她,既不想插手这些事,也不想白泽成为父亲的一枚棋子。
想到往后的这些事,沐萦之便头疼。
她坐在马车上,想了一路,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夫人,到将军府了。”冬雪打着帘子扶沐萦之下车。
沐萦之下了车,乘着步撵回思慕斋,走到院门口的时候,看见院门前站了一大堆丫鬟仆婢,他们见到沐萦之的步撵,立马弯腰拜见。
进了院子,秋雨迎上来。
“外面那些是什么人?”
“都是将军府的下人,过来给夫人请安的。”秋雨说着,又补了一句,“一共四十一人,二十个丫鬟、十个婆子、两个厨子、三个厨娘、三个管事、一个管家、一个马夫,这四十个都是礼部送来的官婢官奴,还有一个是咱们府里的紫竹。”
“如此,待我更过衣,再让她们进来吧。”
“是。”
秋雨和冬雪扶她进屋,伺候她将命妇礼服换下,原来的发髻也打散,重新绾了松散的单螺髻。
沐萦之喝了碗雪梨汤,闭目养了会神,这才传话让外面的人都进来。
四十一个人鱼贯而入,站得思慕斋的院子满满当当的。
“小人白福,拜见将军夫人。”
秋雨轻声道:“白福是府里的管家,夫人嫁过来前,将军府里上下的事都是他在打点。”
早上秋雨没有跟着沐萦之进宫,但她也没有闲着,在将军府转悠了一圈,将各处的人认了个脸熟。
“白管家不必多礼,起来吧。”
那白福大约三十多岁,个子不高,十分敦实,看起来很是精明。
沐萦之坐在廊下,粗粗地将其他人扫了一眼。
皇帝赐下将军府后,礼部见白泽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从登记在册的官奴和官婢中划拨了四十个人过来。
这些官奴官婢多是凡事的官眷,长相齐整,做事体面,许多高门大院都抢着要,礼部一下子给了四十个人,自是给足了白泽的面子。
只是事情远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
礼部尚书是右相的亲信,虽然他明面上不敢得罪沐相,但难保他会在这些下人里面安插什么人。
沐萦之出嫁前,沐相便想到了这一层,给了沐萦之二十个陪房,让她接手内宅之后,将府中的官奴官婢尽快调换。
但沐萦之并不想这么做。
一则礼部尚书虽是右相的人,但他送的官奴官婢是打的皇帝的旗号,若沐萦之一嫁过来就将这些人全赶出去,岂不是不给皇帝面子?二则,若是真如沐相吩咐将他派来的人安插到各处,将军府大大小小的事务,岂不尽在沐相的掌控之中?
沐萦之如今最信的人,除了身边的春夏秋冬,则是孙氏给她的两个妈妈。
“听将军说,你们的差事都办得不错,只是府中多了许多人,自是要重新安排。”
白福当先道:“我等听从夫人差遣。”
“白管家仍旧管家。”
“白福谢夫人信任。”
沐萦之仍旧让白福做管家,但把府中几处要紧的管事都换成了自己带来的人,孙氏给的两个妈妈,一个管厨房,一个跟原来的管事一起管采买,账房换成沐相给的人,府中库房的钥匙则是沐萦之自己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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