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行云没有动,他眼中的挣扎已经停歇了,看自己的亲人就像在看一个死去的陌生人。
而后手臂下落,妇人看着洛行云ji-an上了自己鲜血的脸缓缓闭上了眼睛。
洛行云便一手拔出匕首,放在手心抓紧了。也不知道自己在那里跪了多久,只是一直看着那个似乎自己认识的妇人的脸,直到眼中的混沌散去。
“...娘?”
半大的孩子睁大了眼睛,呆愣着看地上那最为亲近的人,鲜艳的红色生生扎进他眼中。
妇人的笑容,最后的叫唤,刺鼻的血腥味,以及那轮倒映在血泊中像是挂在了血幕上的弯月,周围斑驳的树影,仿佛都在嘲笑和指责他这个弑母的罪人。
...是我。
...是我杀了娘。
无数个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问我要如何?!血债...血偿!!”
罗刹那狰狞的脸突然出现,紧接着吴家人临死前一张张满怀不甘和恐惧的脸都朝他逼近,嚎叫着仿佛要分吃他的灵魂。
“...哈!”洛行云猛然睁开了双眼,一下子坐了起来。
自己所在的不过是一个小房间,没有方才见到的一切,可他只觉得似乎做了一场很久的梦,想起了一些黑白颠倒让他有点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的事情,胸膛更是像被什么死死堵住,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抬起头来,看见散落在身上的银光便朝窗外看去。
...今夜的月竟和那夜的月格外相像。
“嘎吱。”门被轻轻推开,有人抬脚进来。
历万书看见的就是洛行云怔怔地看着窗外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至少在他的记忆中这人那双浅色的眸子从未失去灵动。
“...阿云。”他轻唤了一声。
洛行云应声转过头来,目光淡然地看着他。
虽然他知道自己最好不要前去打扰,可他就是忍不住担心,于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坐在他床边。
历万书这才发现,洛行云脸上表情不变,盖在身上的被子一脚去被他的一只手给拽的死死,用力到了指尖都在颤抖。
“我...”洛行云开口说了一个字就停了下来,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历万书没有接话,只是等着听他讲。
“我是不是解了蛊...?所以能记起以前的事了?”洛行云问道。
“那位神医说已经解了,但情况如何就看你自己的感觉了。”
“...果然。”洛行云抿唇,又似乎叹了一口气,“...那些都是真的啊。”
虽然洛行云没有说出真相如何,但历万书从他的反应来看就知道对于他来说那真相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要走了。”洛行云轻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辞而别,因此先告诉你一声。”
洛行云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猛然用力一收,可他犹豫了一刻后仍然伸出另一只手抓住那一份温暖一点一点将之掰开,显得自己格外无情无义。
他没听见那人回答,便又道:“这是你之前给我选择的一个机会。”
现在,我选了。
历万书猛然一怔。
...是了,他说过的,不能把人困住,他说过要给人一个选择的机会。
而今,这就是...答案吗?
他如何能甘心,可他不知道要如何挽留一个一心要走的人,他以为他只要掏出一份真心来总有一天阿云会愿意留着他身边的。
他到底比不过...那个与阿云素未谋面的血亲。
他尽了全力克制而缓慢地把手收回来。
洛行云垂眸,把月色映在他眼中的一抹亮光掩去:“世人皆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不会不明白。我只剩下这么一份念想,且行事向来随心随性,你与我之间...”
“我明白,我明白的...”历万书突然打断他的话站起来,一张脸恰好隐藏在窗户投下的一片y-in影中,“我只希望你今日的一番话,对得起你所言的随心随性。”
说完便抬脚往外走,将房门关上,这大概也是历万书在他面前丝毫不掩饰心情关得最用力的一次。
洛行云愣了愣,他方才那股子淡然不惊的气势刹那荡然无存,仿佛刚才在鬼门关里走了一趟,肩膀一下子就塌了下去。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正是历万书给他的玉佩,这玉佩已经被他用一根绳子绑在了腰带上,只是平时将这东西塞兜里没有让人看见罢了。
指尖掠过玉佩上的花纹,掌心感受着上面透过来的刺骨冰凉,洛行云目光微动。
“无论多么随心随性的人,这世上总有让他迫不得已的事,更何况是我这么一个嘴上念叨却从未真正随性而为过一回的呢...?”
偌大的房间里,清冷的低喃回响。
皇帝正在御花园中和自己下棋。
他接了一份从西北加急送来的奏折,看完后龙颜大悦。
奏折上说其实西北闹成这样主要是因为宰辅的势力在闹事,不过推起了民愤的确是另一拨人,也许是一直以来躲藏在暗处的前朝余力,而邪教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跑进了浮莲壁那诡异的地方装神弄鬼吓人。
暮正鸿夹起一颗棋子,突然想起什么扭头叫了一声:“岚公公,朕吩咐下去的事情办好了吗?”
岚公公听闻连忙应了一声:“启禀皇上,小的今早已经拿着军令去了,想来以林统领的办事效率,这会儿应该布好了准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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