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政怔然,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一向冷沉的面容有了一丝惊讶。因为他知道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这些书有多么的珍贵,更是求而不可得,那么阿筝究竟是如何得到的?
“多谢。”即便诸多怀疑,但他从不会拒绝阿筝送的礼物,于是接了过来。指尖相触,竹卷自他手中入怀,他竟感到一丝莫名温热,连带着他冰冷已久的心脏,也感到了一丝温暖。
“不客气。”阿筝依旧是笑,好像在政的记忆里,就没有见过他不笑的样子。
这个时候,丹却迫不及待地拽着阿筝的衣袖往房里拖,一时嚷嚷道:“阿筝,走,我们进去试试这件新衣服好不好?我好想赶紧穿上阿筝亲手做的衣服啊~”
“好,好,我会走,你别拽。”阿筝难得的有些不自在地拢了拢衣襟,却依旧被一旁暗暗注视着他的嬴政看清楚了——在他左边锁骨上方,有一个青紫色的、淡淡的吻痕。
这一刻,他竟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愤怒,瞬间明白了怀中竹简的来历。
这一刻,他却觉得那竹简太过炙热,灼烧得他生疼。
“你到底拿了什么来做交换?”感情先于理智让他扳正了阿筝的双肩,迫使他看向自己的眼。
阿筝只与他对视了一眼,眸中是让他心惊却又说不出话来的平静,继而阿筝只是侧脸看向一旁惊诧看着他们的丹,微微笑道:“没什么,你想多了,我要带丹去换衣服了。走吧,丹。”
嬴政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狠狠砸拳捶向一边的青灰墙壁,从未如此刻这般觉得他太过渺小,而他,与他之间的距离原来可以这么遥远……
春去春又来,第二年的春天来临之际,也即将迎来嬴政何其父庄襄王回秦国的日子。不过在那之前,赵王宫里却发生了一件令众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赵王最为疼爱的幼子——公子玉连同他的母妃一起被赶去了冷宫,了此余生。
明面上的理由却是这样的——赵公子玉言行失礼,冲撞了秦公子政,政大怒,赵王为平其怒,故而下令驱逐公子玉。
其实这么一件冲撞质子的事本也不会闹那么大,不过这公子玉冲撞的偏偏是现如今蒸蒸日上的秦国的公子,还是在政即将回秦的这么一个节骨眼上。更重要的是,大家都知道公子政是个有怎样手段的狠角色,为免日后两国生怨结仇,赵王不得已才行此下策。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宁得罪真小人,不得罪伪君子。
推开小院的门,嬴政一身褐衣久久伫立门前。
明日他就要走了,也许今天会是他们最后的相见。无端的,他就是想来找他道个别,或者,带他离开。
空荡荡的院子里连个人影都没有,他不免有些奇怪:这个时候丹该是休寝了,阿筝应该在院子里干自己的事才对。
“你来找我?”头顶上方传来阿筝熟悉的、软软的声音,政循声望去,却见阿筝正躺在屋顶上往下看着他,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找我是为告别吗,政?”
那一声轻巧的“政”却是显得极其熟稔地被念出,好似曾在口齿间流转过千百遍,但事实上,这却是嬴政第一次听到他这么唤自己,总有些莫名的小开心,可一想到分离在即,那份开心便彻底消退。他娴熟地跃上屋顶,坐在阿筝的身边,看着他微眯了眸子的、好看的侧脸。
“你都知道了?”半晌,政才没头没尾地问道。
“你说什么?是你要回秦国的事情,还是……”阿筝突然睁了眼,看向身旁俊朗的少年,“还是你对公子玉做的事情?政,别以为我不知道所谓的冲撞不过是你一手设计,你究竟为何要对付公子玉?你可知这样一来他这一生算是完了。”
“何必问我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理由?不知道我到底是为了谁?”政墨黑的眸子不自觉地燃起了一团怒火,任何妄图伤害染指阿筝的人,都该被千刀万剐。
阿筝固执地看着他,他只是冷冷地回视着他,半晌阿筝才转过了脸,看向蓝天,淡淡道:“那次只是个意外,我没事。政,为何你就不能学着温柔待人呢?”
“温柔?”嬴政嗤笑,“你就是太温柔了才会一直迁就丹,你就是太温柔了才会深深吸引这深宫中的人。阿筝,宫中不需要温柔,你能不能为了自己,不要这么温柔?”说着他倾上了身子,投s,he下的倒影遮住了阿筝头顶的蓝天白云。
逆着光,阿筝眯了眼才能看清他的神情,郑重而又严肃,但他自己眸中的神色却深沉似海,琢磨不透。
“政,有时候,温柔才是这世上最好的武器。”
良久,阿筝如是道。
翌日清晨,秦庄襄王与王子政归秦,城门相送。
身后的人潮涌动,马上的少年背脊挺直,他直视着前方,气势更胜其父,犹如君临天下的王。
昨日,阿筝并没有答应随他回秦,理由是为了照顾丹。那么如果等他将来足够强大时,是不是阿筝就可以来到他的身边?即使再次囚禁丹他也不惜。他要的人,过去,现在,将来,都只属于他。
只是,今日,他会来送他吗?
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缰绳,然后尽量放松下来,摩挲了一下大拇指上翠绿的扳指,回首向身后的城门看去。
没有,还是没有。
“公子,该启程了。”身旁并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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