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唯一的太阳光来源。
那被窗户拘成四四方方的光线在杂乱的石地上投射出一小块光斑来,等这块光斑自左边移到正中央的时候,就正好是牢中送午饭的时间。
狱卒的叱骂再一次在牢中响起,但伴随着铁器敲击的声音,不知道有多少被关在栏杆之后的罪犯立时爬到栏杆前,将手从缝隙伸出去摇摆着。
墙上的火光将她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无数的肢体在被光线投射在冰冷的岩壁上,摇摆交缠着幻化出种种奇怪的图像。
周姨娘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不管什么样的人,饿了足足三天,她总会做出那些之前的自己远远想不到的事情来。
骂骂咧咧的狱卒很快走到了这间牢房。
他将那装着食物的木盘重重敲在地上,盛在里头的汤汁与饭都溅出了一些到地上。
那肥胖的狱卒似乎低头对着那溅出的东西骂了些什么,转眼又继续往前。
但牢中的周姨娘神色有些奇怪,像是不可置信,又像是早有感觉。
这样完全矛盾的神态在她脸上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再合着昏昏惑惑的光线,形成一种非常奇异的表情。
可这样的奇异也只闪过一瞬。
下一刻,周姨娘像是忽然镇定下来了,很快将那木盘自栏杆下的小孔中拖了进来。
她很仔细的跪坐在地上,一点一点将盆中的每一口饭和每一口汤都吃完了。
这只花了她一刻钟的时间。
她放下木盘,抿了抿头发,又用身上衣服还算干净的内衬沾着最后一点喝的水擦了擦头脸,这也花不了她多少功夫。
这一系列事情做完之后,也不过刚到牢中众人陆陆续续吃晚饭的时间。
那些咒骂与□又开始响彻耳际。她并不理会别人,只带着镣铐,坐到牢中唯一有光线的地方。
正午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有记忆里暖洋洋的味道。
她闭起了被阳光刺疼的眼睛。
如果说最开始那点奇异因为光线与距离并没有落入人的眼中的话,那周姨娘随后的一系列动作就早教人看见了眼底。
和周姨娘监牢相邻不远的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
跟着其中一个人做了个隐蔽的手势。
这个手势的意思是:
有线索了,查刚才那送饭的狱卒!
周姨娘很快就死了。
就在当天夜里。
她用一枚细细的铁钗刺入自己的喉咙,手法十分老练,验尸的仵作只看了一眼伤口的位置就断定尸体死时毫无痛觉。
入监牢的囚犯当然不允许携带利器,这只铁钗的来历让五城兵马指挥一时高度紧张,可很快谜团就被解开了:他们在尸体的左上臂内侧处看见一道用指甲抠出来的伤口,这个伤口比较特别,除了那一点指甲抠出来的部分之外,大多是隐藏在表皮下的,而且是特别狭长的一条,正好就是那插入周姨娘喉咙的铁钗的大小。
案件到了这里,明面上也没有任何好查之处了,无非就是周姨娘不堪牢狱之困厄,用藏在身上的利器自杀。
可是明面上结了案,私底下里却刚刚拿到线索动起来。
不止一个人也不止一家,正围绕着周姨娘扑腾起的小小浪花,在死劲地查,死劲地搅,试图从中寻摸着那些隐藏在这之后的真正黑手。
京城一处宅邸之中。
一位戴着头巾,书生模样的中年人正在和此间的主人对话。
“老大人,事情已经办好了,人死了,五城兵马司那边的官司也结了封档。”
老大人正站在桌子后弯腰写字。
他并不为对方的话所动,稳稳定定地在宣纸上写完最后一个字后,才慢慢站直身体:“那就行了。”
那中年书生又遗憾道:“一个好子,竟折在这样的小事上!”
老大人端起茶喝了一口,腔调有些缓慢,正是一个老人所特有的状态:“一个女人有了孩子,不管之前教会多少灌输多少,生命总会分出去一半的,妇人弱也,而为母则强啊。”
中年书生谦恭说:“老大人所言甚是!否则这天下何以是男人的天下?我们往后只怕还是得多多在意那些夜枭。”这说的便是那些暗地里的探子,男者叫夜枭,女者叫夜莺。
老大人说:“都是小道。”
中年书生就笑道:“虽是小道,缺它也不可。”
老大人笑了一声。
中年书生见老大人心情尚可,便趁机问:“周媚传回来的消息中提到了湛国公府春日宴中五孙女的去向,湛国公自来就与老大人不是一系,宁王那边最近又很是头疼这个,老大人,您看……”
老大人说:“素极还是不懂啊。”
素极忙道:“还请大人赐教。”
老大人说:“大石是与我们不是一系的,但圣上现尚且信任重用他,在开海禁上头,他又与我们持同样的态度,此刻叫宁王把视线转到湛国公府去,对宁王有什么好处?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我是素来看好你的,以后还需你做那一方牧守,与我一起撑起这擎天大厦,且勿被私怨遮蔽了耳目才是。”
湛国公府老公爷姓徐名力,字大石。
素极说:“大人所虑极是,学生险些就犯了糊涂!那依大人所见,这湛国公府暂且不能动……”
“沐阳侯府也去掉。”老大人慢慢说,“那些名单里头,我已圈出两家,你布置一下,通过候毓将宁王的视线转过去吧。”
素极自恭恭敬敬应下,又笑道:“那湛国公府现在也在紧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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