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马车已经出了直隶省,穿过一片山谷,就到了梁中省的地界,这里山路崎岖,巨木参天,外面的天气已经是早春时节,白天暖风习习,俨然阳春三月,但山中却依然寒风凛冽,吹面刺骨。假钱隽这时也都嫌冷,钻到马车里和假文瑾说笑话,其余的死士没他这样的便利条件,只好咬牙强撑着。
“进了梁中省就好了,两天路程到明湖城,咱这一趟的任务就完成了。”假钱隽道。
“谁说完成了?主子让咱们在明湖城待命,他要去南疆呢,少不了咱这幌子。”假文瑾的声音尖细,比女人声音又有些沙哑,听着很是怪异,原来他是个太监,当时文瑾和钱隽在宫里遇到,她惊讶地说了一句:“这个家伙竟然很像我。”
钱隽没看出来,文瑾让那太监把头发像女人那样盘起来,然后让他剪了一排刘海,钱隽再看,还是摇头说不像,但其他人却点头说像了。
他天天面对文瑾,自然有细微差别都能看出来,而外人不过就是瞧个大概,当然觉得像了。那个小太监在宫里很不得意,常被人欺负,钱隽问他要不要跟自己,对方当然一千一万个答应,不仅能天马行空跟着主子出门游玩,还不受欺负,吃得好穿得好,也比在宫里自由。钱隽就把他从皇上那里要了出来。
两人无聊,在马车里斗嘴解闷,忽然一声尖锐的破空之音“嗖”,不等众人反应,接二连三的声音又都传了过来。
进入山谷,他们早有防备,刀剑出鞘掂在手里,声音起来时便各自为战,拿着武器先护住了自身。假文瑾所坐的马车是对方进攻的主要目标,刹那间就被射得跟刺猬一般,虽然是用来诱敌的,钱隽也爱惜自己手下,马车内壁用铁皮包着,那些箭镞根本射不穿。
对手很快就反应过来,再射的箭,就换成了带着火油的,拉车的马匹受了惊,拼命往前乱跑,假文瑾和假钱隽再也淡定不下去,飞身从车里出来,指挥大家向发箭的地方冲去。
山头上的人却看出蹊跷,知道被骗了,便不再纠缠,立刻撤退,但已经来不及了,钱隽用马车队诱敌,自然安排了杀敌的后手,早有一群青衣汉子挡住了他们去路,他们二话不说,一上来就是杀招,假钱隽一队人马赶到,两方夹击,把这些坏蛋一律格杀,然后他们挖坑掩埋尸体,再修整车辆,继续上路,跟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一样。
农庄的文瑾对这些一无所知,她接到钱隽的书信,知道他安全无虞,便努力放宽心情,带着孩子等着钱隽回转。
战争已经结束,大黑山马场也到手了,钱隽让石宗汉、关琳琅、林立虎他们商量着,对大黑山马场进行布防,一面派兵守卫,一面调动百姓和军事加紧修筑工事。
他自己则忙着处理战后事宜,虽然不过是个暂代元帅,但他从来都是不做则已,要做的事情,绝不敷衍塞责,尤其是战后处理,既繁琐又繁重。
这些,他也完全可以交给石宗汉,自己立刻返回京城,那里,有他牵挂的人,他们也和他一样,牵挂着他,日日夜夜盼望他早日回归。但钱隽却没法放得下,战事一结束,他立刻就让士兵去战场,营救负伤的人员。他受文瑾影响,要求军医无论大小伤口,都要用烈酒清洗干净,小伤口敷药包扎,大伤口则用准备好的羊肠线缝上,然后上药,同时,再配以口服药剂,尽量挽救将士生命。
这一仗,钱隽本就不同意现在打,这种靠人命死磕的战斗方式,是他最不喜欢的,八万将士,只剩下不到一万人没有受伤,有一万三千人轻微伤,两万多人轻伤,近一万人重伤,死亡将士多达四万之多,那都是曾经鲜活的生命啊,现在就这样撒手人寰。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在战争中,钱隽是心狠之人,但生活中,他却没法放硬心肠。当年,石卫村在西疆战争中,也牺牲了七八个人,石振宗每次说起,都满目含泪,对钱隽的冲击非常大。“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是的,对外人来说,一个生命就这样逝去,他们也就同情那么几天,可是,对他们的亲人来说,那是一辈子的痛啊。
钱隽每次想起文瑾和金金期盼的眼神,心里就没法平静下来,这一次,他还是第一次关注战后的营救,关注伤病的将士。
三天之后,伤兵营的事儿总算有序起来,活着的人,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听医官告诉自己,用烈酒清洗伤口和把大的伤口缝上,再加上上好的伤药,竟然比往日挽救了多一半将士的生命,三万伤员,活了近两万,钱隽这才松口气。
所有的人,都很诧异监军没有忙著处理封赏事宜,而是全部心神放到了伤兵营,等钱隽回头,元帅大帐中的文书已经整理出了报上来的立功受奖名单。北疆大营里,所有参加战斗和守关的人全都瞪圆了眼睛。每次这个时候,真正立功的,未必能受奖,而那些在元帅将军眼里吃香的,无论有没出力流血,都会大获丰收。钱隽想起文瑾说的“透明”,透明度越高,那些不可告人的小动作便会越少,他下令:“把这个名单抄出来,一式两份,贴到军营和伤兵营,然后,读给士兵和将官听,让他们检举,哪个人无功受奖,哪个人有功,却漏报了。检举一个人,证据确凿,奖给一两银子,若是漏报的人,可以直接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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