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谨很奇怪永昌帝怎么忽然脑子清醒了,钱隽笑着敲她的头:“你怎么糊涂了?皇帝一贯喜欢搞平衡,忽然看到董进才一派竟然如此强大,还不立刻打压呀?”
“哦,对,就算是糊涂,他依然还保持着年轻时的习惯。”
“还有啊,你是不知道,国库现在,都快空了,皇帝这是着急了呢。”
“哦,我明白,皇帝也跟普通百姓一样啊,腰包里没钱,说话就没底气,这心里也慌慌的没法淡定。”
“嗯,你说得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普通人靠钱财提升自身价值,皇上也要靠钱财,来稳定自己的统治。”
“高明,王爷,我发现你现在的见解,越来越透彻了。”
听到妻子恭维自己,钱隽又高兴又难堪,他伸手敲了文谨一个爆栗:“贫嘴!”
“皇上既然这么喜欢平衡,沈大人是不是该适时收手了?董进才那边,已经有些承受不起了。”
“不,二舅想停下,皇帝还有些不愿意呢,你知道最近查抄那些贪官,国库增加了多少银子?”
“很多吗?”
“可不是,京城传言,仁亲王府富可敌国,这都是表象,那些贪官不声不响的,家里更富呢,姜国敏的家,抄出金砖、银锭、金银器皿,折合银两多达五十二万两。”
“天哪,是咱们没分家时的四五倍呢。”
“珍珠玉石、古玩字画、红木的家具、还有房屋、田产,折合成银两,足有两百多万两银子。”
“哇,果然比咱家富。咱们家这些东西多,可都是皇宫里赏赐出来的,父王毕竟是先皇的亲兄弟,又在西疆打了十年仗,先皇、太皇太后逢年过节都有大量的赏赐,他是哪里来的?”
“自然是巧取豪夺、百般盘剥得来的,姜国敏的小弟,看上了一扇绣屏,人家不肯卖,他竟然为这么个东西,逼死了两条人命。”
“这样的祸害,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嗯,明天,朝堂少不了一番争吵,二舅要把姜家有命案的人全都杀了,董进才肯定会极力保住他们的性命,极力建议皇上,把姜家的人全都流放了事呢。”
“哪怕在流放地死了,都和判斩首的效果完全不同,就不知道皇上什么意思了。”
“二舅肯定会据理力争的,姜国敏一家,有十三个男丁都身负命案,可以说,姜国敏罪大恶极,他要不死,贪风难止。”
“他是这一回发现的最大贪官吗?”
“嗯,初步估算,姜家家产数千万,全部入国库,呵呵,皇上可沾大光了,比今年赈灾的银子都多。”
“姜家的地和房子怎么处理呢?”
“地一般交给官府卖出去,房子多会奖赏功臣。”
“官府的卖价高低,朝廷是不是没法控制呢?这样不好。”
“那还能怎样?”
“户部专门派人过去主持,把那些土地分成小块,拍卖给当地的百姓,房子也可以把院墙拆开,分散卖给百姓,这样也是一笔收入呢。”
钱隽一声不坑,专注地听文谨解释什么是拍卖,妻子匪夷所思的提议多了,他早已见怪不怪。
文谨说完,探寻地看了看丈夫的表情,见他平静中露出满意,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我这就把你说的,写信给二舅知道。”
“要不要给沈三爷?”
钱隽摇头:“三舅年轻时身体吃亏太大,这几年专心修道,还能好些。”
“可我听说,那些丹药,含有汞毒,对身体伤害更大。”
“三舅不炼丹,他练气和药,我请太医看了,都是对身体有益,太医说,三舅若不是那样,说不定已经不在人世了。”
文谨默然,心说难怪和钱隽关系最好的沈明熙,这次他们回来,却很少露面,原来如此。
董进才实力大减,眼睁睁看着沈明昀坐稳了首辅之位,江南新政,也有了良好的开端,
他又气又恨,为了挽回损失,倾尽全力做垂死挣扎,他知道,姜国敏一家若是不死,哪怕被发配去做最低贱最苦累的军奴,他的阵营的人心就还能聚拢,若是姜国敏一家男丁多被杀,跟随自己的人,少不了会寒心,会观望,乃至会背叛,若有后者出现,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
永昌帝面对董进才和沈明昀的奏折,一时难以取舍,董进才这一回,竟然展露出那么强大的实力,让老皇上震惊,可现在,这一派实力大减,是继续痛打落水狗,还是留一线让他们苟延残喘,以他一贯的作风,肯定是后者,但沈明昀似乎把住了皇帝的脉门,在奏折里把留下姜家有命案男丁的坏处,列出十余条,皇上若是不下决心,不光是新政会夭折,甚至国家都危在旦夕。“留下恶贼,必然让忠良之臣伤心,令士林中,投机之风更甚,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余观夫,历朝历代,之所以先荣后衰,皆因中间接力之君,只能守成不懂变通,没有高祖皇帝之杀伐果断,致使贪腐横行,正气不振。正如当下,巨荣之兴衰,维系与皇帝一身,容留贪腐,还是忍痛割除祸害国家的腐肉,下良药培养生肌活血,在乎皇上一念之间,臣泣血恳求,皇上莫做出有污一世英名之举措……”面对沈明昀洋洋洒洒万言书,永昌帝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杀了姜国敏,让董进才一派极大衰落,有可能造成巨荣朝堂,成了沈明昀的一言堂,可是不杀姜国敏,弊端确实太大,真的会埋下国运衰落的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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