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婢上前,为两人奉上浆和酒水。
香炉点燃,暖香四溢。
时已深秋,天有点凉了,冯芸(宛?)接过暖好的酒杯,把它捧在手心暖着,冯芸瞬也不瞬地盯着冯宛,慢慢的,她扬唇浅笑,嘴里向赵俊说道:“都城之人皆尽饥荒,便是大姐夫也是气色不善。可现在看大姐姐,却是容光照人更胜往昔,不知何故?”
赵俊闻言,脸色变了变,冯芸这席话,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卫子扬,想到了妩娘刚才所说的,昨晚上宛娘的房中有男人的事。他不由自主地觉得,四姑子这句话,是在指宛娘得了男人的滋润,气色鲜艳。
转眼,他便挤出一个笑容,回道:“虽然饥寒的人多,可我们府中,正因为有四姑子相助,这才衣食无忧。”他朝着冯芸一揖,感激地说道:“正要感谢四姑子呢。”
“不忙。”冯芸笑了笑,她径自瞬也不瞬地盯着冯宛,慢慢的,她灿笑道:“上一次大姐姐见我,还牙尖嘴利的,这会怎地如此安静?”
她以袖掩嘴,窃笑道:“莫非,是因为流产之事,大姐姐直到今天还不高兴着?”
她提到了流产。
这一瞬间,赵俊低下了头,而冯芸盯着冯宛的眼神,那是目光灼灼如刀!
冯宛垂着眸,温柔的,低声地叹道:“是啊,盼了二年才有一孩儿,结果没了。”
冯芸等的便是她这句话。
当下,她柳眉一挑,尖声笑道:“咦,可我怎么听那文大夫说,他在赵府中,只给一个妇人诊了脉?不巧,你府中的妩娘对我说,文大夫给她开了方。”
她有点糊涂地说道:“难不成文大夫撒了谎,他在赵府中,是给两个流产的妇人诊过脉开过方,而不是只给妩娘一人?”
这房中回音响亮,她说话时又不加掩饰,一时之间,冯芸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在空中回响了又回响,煞是让人不安——虽然这堂房中没有宫婢,可她说得那么响,难保不被别人听去!
本来,这最最不安的人应该是冯宛,可是,不管冯芸两人如何看来,她依然是神色淡淡,笑容浅浅,好不自在。
冯宛垂着眸,她漫不经心地回道:“许是他糊涂了,记错了吧。”说到这里,冯宛抬头,她温柔而随意地说道:“冯美人若是不信,不妨叫文大夫过来,让妾身当面问上一问!”
她好大的胆!
她竟然直接说,要与文大夫对质!
不止是冯芸,便是赵俊,也嗖地转头,不敢置信地盯着冯宛。他真不知道,她的底气从何而来。明明,那文大夫只给妩娘诊过脉的,明明,宛娘自己也说了,她不曾怀孕,流产之事更是诬赖大公主之举!
冯芸张着嘴,她瞟了一眼赵俊愕然的表情,心下更洞明了。
当下,她尖声冷笑道:“大姐姐好大的胆子!”
声音尖利,已是直白不过的讥嘲。
冯宛垂着眸,依然温婉娴静地坐在那里,似乎没有听到冯芸的嘲讽。
冯芸见她如此,气不打一处。她俏脸一沉,便喝道:“好啊,大姐姐都不怕,我怕什么?那就去叫文大夫来。”
说到这里,她站了起来,声音一提便要喊人。
就在这时,赵俊猛然站了起来,他连忙叫道:“四姑子不可!”急急喊住她,他苦着脸求道:“这种家事,哪能当真了?四姑子息怒。”
几乎是他一出口阻拦,冯芸也罢,他自己也罢,突然明白过来:冯宛的底气便在这里!
她知道,他不敢让冯芸叫文大夫来对质的!他不敢把这件已经过去的事,重新撕开的。毕竟,这样做既讨好不了大公主,又重新把他自己推入困境。
几乎是突然的,赵俊明白了,原来,宛娘一直都知道!
在赵俊嗖地转头瞪向冯宛时,冯芸的笑声清脆地传来,她鼓着掌说道:“好,好!好一个冯氏阿宛,原来,你早就料到是你夫主把这事透露给我的,你也早就料到,我们投鼠忌器!”
“啪啪啪”的掌声中,冯芸忍不住朝着冯宛打量着,她的表情中不掩惊异。
一直以来,她知道自己这个大姐风仪出众,也知道她性子温厚,可是她直到今天才知道,那些都不是她这个大姐的优点,她最大的特点,竟然是精于算计!
她竟是如此精于算计!
这时的冯芸,真有点不敢细想,因为随着她清脆的巴掌声,她感觉到,自己的背心有点发寒。
赵俊也在瞪着冯宛。
他也直到现在才明白,冯宛为什么会如此气定神闲。
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对上这两人复杂的表情,冯宛依然垂眸敛目,娴静而淡漠地坐在那里。
早在妩娘当着她和赵俊,说出冯芸怀疑她流产一事时,她便注意到赵俊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震惊和惧意。
那时她便想着,没有他的示意,冯芸也罢,妩娘也罢,都不会提起此事。
他只是被她胁迫了心有不甘,想找个机会敲打一番,甚至,也许能通过冯芸的口,可以使她妥协几步,退让几步而已。
安静中,冯宛轻柔的声音传来,“阿芸若是无事,我想离开了。”
语气清冷而自然,仿佛一点也不把冯芸放在眼中。
冯芸放在几上的手扣紧,她冷笑道:“大姐姐当真无畏无惧啊。看来你打心里便认定,我会如大姐夫那样,替你瞒着遮着!”
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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