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的手,似乎生怕自己一松手,李氏便会消失。
李氏眼中满是慈爱和悲苦,她嘴角含着淡淡的笑,轻轻地说:“四郎,娘心里有数,娘这病怕是不好啦,否则的话,钰哥儿和靖娴为什么要慌着避走?”
萧靖北内心震惊,面上却不动声色,他淡然笑道:“母亲想到哪里去了,昨日不是和您说了吗,主要是担心秋收之际会有鞑子打来,钰哥儿年纪小,靖娴又是年轻女子,他二人本是最容易有危险的,提前避到堡里面去也安全一些。”
李氏轻笑着看着萧靖北,她对自己这唯一的儿子最为了解,萧靖北为人耿直,不擅作伪,每当说谎言时,眉头总是轻轻皱起,似在犹豫,又似在深思。
她缓缓抬手摸向萧靖北的脸,用拇指轻轻抚平他皱着的眉头,“四郎,你知不知道,娘虽然沦落到这般境地,但是娘的心里却欢喜得很……”
萧靖北闻言惊讶地看着李氏,眼里满是不解和疑问。
李氏喘了口气,接着说:“事到如今,有些事也该对你道明了吧。”
萧靖北神色微震,凝神看着李氏,李氏又喘了会儿气,目光渐渐地飘远,陷入了回忆之中。
“当年,你父亲的原配——你三个好哥哥的亲生母亲,也就是我的嫡姐李淑琴,她活着的时候,在家里一直压着我。她是嫡长小姐,是天上的凤凰,我是庶出女儿,因生母受宠,便一直受到嫡母的忌惮,活得隐忍卑微,恨不得把自己缩成地上的尘埃……”
萧靖北怔怔地看着李氏,他自记事以来,便觉得母亲雍容华贵,淡定大气,想不到也有这样的过往。
李氏歇了一口气,又接着说:“可李淑琴千好万好,却有一样不好,她命太短,再多的荣华富贵也享受不了。想当年,我姨娘好不容易说服父亲要将我嫁给沐恩伯家的四子,他虽也是庶出,但他奋发上进、年轻有为,又和我年貌相当……”李氏脸上浮现淡淡红晕,目光里柔情似水,似乎又想起了当年那个温柔的少年。
转瞬,她面色一冷,“可是,那李淑琴因心思过重,染病不治,她心知自己命不久矣,担心旁的人嫁过来会不利自己的三个儿子,便说服母亲将家中妹妹嫁过来作填房。当时,家中唯一没有定亲的只有我,母亲便将我认在她名下,作为嫡女嫁给你父亲。”
“所有人都道这是天大的富贵,是我捡了大便宜,可我,我却是极不在乎的。”李氏淡淡说着,面上浮现几丝冷笑。
“我嫁过来时,你大哥靖东已有十岁,就是最小的靖西也有三岁。婚后五年我一直没有生养,连长公主都对我面有责色。后来还是细心的奶娘发现,我的好姐姐留下的心腹们居然在我平时保养的汤药里下药,让我不能生养,免得有了自己的子女后,对你的哥哥们有异心……”
李氏又是一阵冷笑,她喝了口水,接着说下去:“我们识破了他们的诡计,费了千般波折、万般小心才生下你。”她爱怜地看着萧靖北,庆幸自己千辛万苦守大的儿子已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她拍拍萧靖北的手,目光柔和,嘴角带着欣慰的笑容。转瞬,却又沉下了面色,目光也变得冷清。
“你出生后,我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和奶娘二人半步不离你左右,连夜里也是半睡半醒。幸好长公主甚是喜爱你,时常命人抱你去她院子里住上十天半个月,让那些想害我们的人无从下手。”
“你记不记得,五岁那年的春天,你掉入了池塘,差点淹死?”
萧靖北回忆了下,似乎有些印象,便点点头。
“我嫁给侯爷后,他一直记挂着逝去的李淑琴,对我们母子二人都只是淡然。你慢慢长大后,侯爷见你聪慧灵敏,活泼可爱,便开始有些喜爱你。我记得那年春天,你刚刚在侯爷面前背诵了一首长诗,得到侯爷的赞赏,我也十分开心,似乎觉得日子终于有了盼头。可是,没过几天,你就莫名其妙地掉进了池塘里,幸好被路过的小厮发现救了你,才幸免于难。后来,我命奶娘细细打听、慢慢查询,最大的嫌疑却是你的大哥……”
萧靖北大惊,没想到母亲轻描淡写的叙述中居然道出了这般惊人的秘闻,他不敢置信地望着李氏,眼里充满震惊和痛苦。大哥萧靖东比萧靖北大十五六岁,萧靖北长大后,萧靖东已在军中历练多年,身居要职,他为人稳重,个性刚毅,处事果断,萧靖北对他颇为崇拜,却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隐情。
李氏冷冷笑了笑,“我知道他们担心你得父亲的赏识,会夺了他们的利益。从那之后,我便常常嘱咐你在人前收敛,不可漏才,要作出平庸的样子,侯爷慢慢对你不再关注,你的哥哥们也对我们放了心。”
李氏的一番话彻底撕开了遮掩在萧家父子兄弟关系上的最后一层面纱,萧靖北一直感觉到父亲对自己不喜,几个哥哥对自己也只是表面有礼,实则冷淡,只有长公主十分疼爱自己这个最小的孙儿。小时候,自己一旦才华外露便会受到母亲的责骂,时间长了,便也慢慢变得沉默内敛。长大后,几个哥哥都在军中任要职,只有自己在京城的五军营任着闲散职务,平时便干脆和京城的几个侯门公子一道走鸡斗狗、声色犬马……因为他发现,自己越在外无所事事,家里就越平静,越相安无事。
李氏沉默了片刻,突然发出了嗤嗤的笑声,在呼啸着寒风的夜里,衬着忽明忽暗、微弱的煤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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