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点点头,为了缓解气氛拉扯家常道:“两位是亲兄弟罢?”
叔侄俩同时一愣,因谢砚平日从不大声说话,在外人面前更是不语,他叫九叔的时候船家自然没听到。
谢爻笑了,顺着船家的话调侃道:“你认为,我和他谁是兄长?”
船家思索片刻:“自然是你,那位小兄弟一瞧就是听你的。”
“对,我确实比他大,”谢爻面上的笑容加深了,一双桃花眼弯成两道月牙儿:“但我是他长辈。”
船家愣了愣,因为这两人的相处细节及神态,全无半分长辈晚辈的拘谨。
“而且,是他爹。”十分自然的将调侃的玩笑脱口而出,谢爻得意的看了砚儿一眼。
谢砚没有反驳,只浅淡的勾起唇角,晓得九叔又动起占便宜的心思了。
……
谢爻又给了船家一大笔钱买下船,船家就随别的船只离去了,夜色已浓,考虑到谢爻入了夜就疼痛难捱,叔侄俩决定在船上歇一宿再出发。
“九叔为何,如此想让我做你儿子?”躺在他怀中的九叔身体渐渐凉下去,睫毛都凝了层霜。
谢爻将头缩在他肩窝里,连呼出的气都是冷的:“自然是,占你便宜呀。”
谢砚笑了:“那九叔赶紧恢复好了,想怎么占便宜都成。”
“当真?”虚弱的笑了笑,谢爻心中是甜的。
“嗯,我也可以占九叔便宜了。”
“混小子,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吃干抹净。”
谢爻低低一笑,船舱内没点灯,只有半敞的窗户漏进清凉的月色。
忘欢城郊的码头十分安静,是那种不同寻常的寂静,就似所有声音都被吸入黑洞里。
谢爻扯紧砚儿的衣袍将自己裹住,听着对方的心跳呼吸声试图沉入睡眠,忽而听到一阵极轻的叩门声,两人同时睁大眼睛对视一眼,谢砚已抓过脚边缠满布条的流火剑。
这荒郊野岭夜半三更的,又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忘欢城郊,怎会有人迹?
指叩舱门的声音不急不缓,温文克制,那人的声音也是——
“我路过此地正欲前往忘欢城,寻不到客栈,可否在船上借宿一宿?”
这声音莫名的熟悉,可谢爻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宋以邈。”谢砚淡然道,握住流火剑的手全没放松半分。
谢爻将这个名字在脑中转了个圈儿,哦,砚儿的小迷弟,宋三公子。
“这些年你与他可有联系?”
谢砚微微蹙眉思索了番:“他是正我是邪,打过几个照面。”
显然,他黑化后,心心念念搜索九叔的残魂,全然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请他进来罢。”此处遇到故人,定是对方有备而来,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可是九叔你……”
“瞒不过了,好歹他先前也是你在长乐宫的左膀右臂,应该无妨。”他心中揣测,宋以邈定是冲谢砚而来,就不知如今的他是抱持着怎样的心思。
谢砚不情不愿的松开怀中的九叔,替他拢好衣襟,谢爻则竭力做出一派安然无恙的形容,在情敌面前,他自然不能松懈。
门扇被打开,带进了清寒的露水,那张清俊的脸隐匿在月色的y-in影里,从左侧额角到脸颊隐约可见一条深长的疤痕,已生出浅粉的新r_ou_。
含笑的眉眼闪过一丝波澜,是克制的欢喜:“长乐使,许久不见了。”
谢砚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在夜色里却也瞧不出异样来,他不动声色:“我早已不是长乐使,三公子请进。”
宋以邈毫不客气的矮身进入船舱,谢砚与他一别多年,也没什么好说的,两人静静的往里走。
看舱内没点灯,宋以邈道:“长乐使准备歇息了罢,是我打扰了。”
“无妨。”谢砚语气淡惯了,即使是敷衍,也让人觉得理所应当。
“我早先前往歌川拜访二哥,就瞧见长乐使在沈易的船上,只是未能确定,遂跟了一路。”
“你如何知是我?”谢砚本以为他与九叔的隐匿之法万无一失,可没想到连宋以邈都瞧出来了。
宋以邈敛了眸,莫测一笑:“别担心,长乐使的隐匿之术出神入化,旁人绝瞧不出来。”
他这话,自然很有深意。
眼睛好不容易稍微适应了黑暗,擦的一下,烛火闪了闪,宋以邈微微眯起眼。
“宋三公子,许久不见了。”谢爻极力忍耐密密麻麻的疼,燃了灯,用灵力加热桌上的茶壶,沏茶待客。
宋以邈毫不意外的莞尔:“姐夫。”
谢爻脚底一滑,那些小舅子从没这么称呼过他,况且都是哪年哪月的事情了……
”如今,你也无需唤我姐夫了,”热气腾腾的水漫过杯盏,碧绿澄澈的一汪儿:“三公子前来,有何打算?”
开门见山,他没气力打太极。
“与九爷一样,前往忘欢城,调查y-in灵作祟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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