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打开,是湛蓝的天空,接着是叶修熟悉而略带疲惫的笑。
“醒了啊,原来撤退的路不能走了,咱们换条路,去个安全的地方。”
而后他被扶着坐起来,靠在叶修怀里,把一路的湖光绿意看了个够,又不知不觉中安然睡去。
每一次醒来,心脏的位置都变得更加温暖。想来这么长时间的风雨悲欢,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在自己醒来的时候递过来一个笑,告诉自己新的一段生命开始了,一切还在继续。
不论他是迷失在失去至亲的悲怆中,还是辗转于枪炮□□的伤痛中。
总有这样一个声音,带着他走出混沌的夜空,等待那一刻的天光乍破。
蓝河。
他就是这样说着自己的名字,即使有时嘴唇没有张开,声带没有震动,但他会紧握着自己的手,这样的声音就通过脉搏血液,敲响在心脏。
蓝河。
他象征着太阳,会带来无可替代的温暖,自己需要做的,只是睁开眼睛。
寒冬过后的第一朵花开,对于大地的意义是什么?
或许只有大地自己知道。
这一朵花会开得很慢,很艰难,在冰天雪地三四个月之后醒来,在被寒冷冻结的土地中重生,不得不用尽全力抓住每一分营养和水,供给自己的生命。
花叶会经历尚且凛冽的寒风的洗礼,花苞会忍住孤独的眼泪。它们明白不选择盛开就意味着死亡,意味着和这个世界永别,所以它们会一寸一寸地努力,抓住每一分每一秒,付诸于生长和苏醒。
一旦开放,就代表着春的到来,那一刹那的梦回醉暖,可以感动整个大地,带给这个世界重生的希望。
就像蓝河缓缓睁开自己的眼睛。
只有叶修能够明白,这一瞬间是怎样的感觉。
灵魂重归于自己的体内,世界回归了从前,一切都变得有了意义。
在经历了恐惧、悲伤、离别、绝望之后,这种仍未失去的庆幸,简直比自己忽而死去又醒来还要珍贵。那一刻对于叶修来说,爱恨荣辱都是抬脚就可以越过的坎,只要他活着,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他脑海里闪过无数的镜头,在很多过往的岁月里,蓝河在自己的眼中、在自己的身边醒来,在好梦之后微笑,在劫难之后坚持,在悲痛之后释然。
当时他会想,蓝河醒来的笑真好看,像一幅画。现在他明白,他的每一次醒来,都是自己能得到的最好的礼物。他很想就这样陪伴他一辈子,夜晚看他入睡,清晨看他醒来,与他微笑面对今后数十年的风雨起落。一直到暮雪白头,他们再也举不动枪,打不动架,还可以用仅剩的力气提起嘴角的肌r_ou_,微笑着一同沉睡,一同长眠不醒。
他想明白了所有,才有勇气将自己从愣神的空洞中拽回来,抬起手擦掉蓝河眼角的泪,张开口,发出有点沙哑的声音。
“醒了啊……”
不觉,自己已泪流满面。
三天三夜的心惊胆战,终于以平安无事告终。治疗方案的成功试验,在这危急关头挽救回了四百多人的生命,二十六集团军的士气也得以重新振作。有新四军方面的协助,大家经历了五天的辗转奋战,彻底粉碎了日军企图趁危包围的计划,桐城暂时转危为安。
双方接到不同的命令,国军休整之后向武汉进军增援,新四军撤回芜湖方向,在敌后与日军开展游击战。
蓝河稍有恢复,就拒绝呆在原先的病房里养尊处优,他的本职就是医生,每天天一亮就起床给伤员看病包扎,经常忙到深夜才回来睡觉。
叶修拦不住他,便在没有战事的时候跟着他,帮他拿药打针,俨然成了个得力的小助手。不过蓝医生有时候很不耐烦,这人狗腿一般形影不离,还不是不放心?真是小看人。
蓝河这样想着,就越发喜欢指使叶修,倒没发现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孩子脾气。
“叶修帮我拿杯水来,我有点渴。”
“好嘞!”
“纱布快用完了,你去把换下来还能用的洗洗。”
“好嘞!”
“找副夹板来我要用,没有就自己现做一副。”
“好嘞!”
还有手术的时候,蓝河主刀,叶修也穿着白大褂在旁边打下手。每次蓝医生手中的动作有停顿,仰起头看看叶助手,这叶助手便用镊子夹着棉球,为蓝医生擦掉额角的汗。
嗯……蓝医生想,总的来说,叶助手工作态度倒还挺积极,算了算了,由他跟着吧。
两边认识他们的人,看着平时叼着烟耀武扬威的叶修跟在蓝河身后为人家马首是瞻,都暗自笑了个够。
叶修,你也有今天啊。
这样朝夕相处的生活也挺好,只不过两人白天忙的人仰马翻,晚上回到医务室找了没人用的空床倒头就睡,叶修那天打好了草稿、想在蓝河醒来以后说的话,却是一句也没来得及说,一股脑地憋在肚子里。
没办法,这里总归不是儿女情长的地方。叶修有时看着蓝河忙碌的背影,看着他一边用药一边和伤员聊天谈笑,也会想想,或许从军之前的蓝河,在认真学习医学的时候,也和千千万万的医学者一样,抱着济世悬壶的志向而努力。现在他实现了,他可以用自己的医术救回很多人,一定很高兴。
自己又何必打断他呢?反正来日方长。
果然,蓝河的笑总是那么好看。简陋的医务帐篷下,阳光不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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