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完毕,喻文州在床上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用来看看报纸听听收音机,黄少天趁着这个时间会简单把家里打扫一下,洗碗扫地,再去准备给喻文州换的药。看着眼前窜来跳去、什么家长里短做起来都很有劲头的黄少天,或者说另外一个样子的“夜雨”,喻文州还真是有种别样的惬意欢愉。
他的爱人作为来去无踪、杀人无形的夜雨,可以对除他以外的所有人冷酷无情;现在作为陪伴左右、对他悉心照顾的黄少天,却可以接受这样柴米油盐、琐碎繁杂的平淡生活。
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舞会枪击发生之后,楚云秀拉着黄少天往外跑,黄少天回头看向自己,眼中除了担忧还有愤怒。大概无论他做什么,都是为了最后可以和自己站在一起。即使是现在这样,放下刀枪做一个全职的家庭陪护,他也觉得很好。
所以黄少天每次经过,无意或有意的对视,都会看到喻文州温柔的笑。
顿时干劲更足。
下床散步,是让黄少天觉得最难以形容的活动。
它很难,是因为喻文州伤在胸口,心脏、肺部、肋骨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损害,这使得在常人看来毫不费力的起身动作,对于他来说异常艰难。双手撑着床站立,用力的是胸部和腰部,会带来剧烈的疼痛。所以只能靠黄少天,双手架在他的腋下,让他紧抓着他的手臂,把使劲的地方转移在两手之间,由黄少天发力,缓慢地起身。
这样扯动伤口的疼痛只是第一步,更难的是行走。
就像是一场拥抱的前奏,他们面对面站立,喻文州的两手握着黄少天的肩,黄少天的手扶在喻文州的腰上。他退一步,他便努力进一步,尽管每迈出一步都会牵扯出细微而不可忽视的疼痛,喻文州也会一直带着微笑和黄少天相对。中途疲惫袭来,他便上前一步,双臂交拢于黄少天的脖颈之后,下巴放在他的肩头,就这样拥抱着休息,继而开始下一段的路程。
黄少天很累,也很担心会出差错,但这样奢侈的、大段大段的亲密时间,也是让他想起来就忍不住要傻笑很久的回忆。
终点是喻文州卧室外的露天阳台,那里有很好的阳光,可以看到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黄少天扶着他坐在阳台的竹椅上,自己坐在小圆桌的另外一边,和他聊天,尽管百分之九十的情况下都是他在说喻文州笑着听。
中午的太阳更暖,阳台也变成了进行午餐的场所。午餐过后,黄少天会送喻文州去午睡,自己跑去洗了碗,也不放心他一个人,索性轻手轻脚地回来,躺在另外一边闭目浅眠。
午休过后,太阳换了边,重新坐在阳台上的喻文州,背上会多一件羊毛外套。闲不住的夜雨,这时候会拿过一盘坚果,捡不同的种类,每一样剥一点给喻文州吃,剩下的送到自己嘴巴里。
“少天,少吃点坚果,容易上火。”
“你是眼馋我了吧哼哼。”
“你看,你要是上火了嗓子疼,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说那么多话了。”
“我话少一点你不是正好清静吗?”
欲擒故纵。喻文州露出熟悉的笑容。
“我还是喜欢听你说话。”
黄少天知道,论说话调情的功夫,十次有九次半他都敌不过喻文州。可他偏不认输,总要变着各种方式想将喻文州一军,谁知这人不仅水平高,还会临场应变,总能脸不红心不跳淡定入水说出让他脸红心跳的话,说完了还一脸无辜好像自己什么都没做,实在可恶。
喻文州看着脸上泛红、憋着不说话、料想是在腹诽自己的黄少天,笑得更开心了。
蓝河坐在喻府边缘视角极好的一处围墙上,墙根矗立着一棵郁郁葱葱的老树,刚好可以完全隐藏他。
他看着宅子里暖黄色的灯光,在夜色初上时于一层亮起,接着二层亮起,偶尔见得床边晃过人影,一闪即逝,想是七手八脚、忙碌着准备晚餐的黄少天。
他没来由地想起自己的小时候,住在广州老家,父亲常年不在,母亲总管不住一个乐于上蹿下跳的少年,便任由着他到处玩闹。他常常跟着同龄的伙伴,爬上一户户老式的房顶,每逢傍晚夕阳降临天边,家家户户的窗子亮起暖黄色的灯,烟囱冒出悠闲婉转的炊烟,他就知道母亲在等待他回去吃饭了。
长大后背井离乡读大学、读军校,这样的灯光依旧是随处可见,可他却很少在看到的时候,涌起冲过去的yù_wàng。
那里没有母亲的等待,也没有与偶尔归乡的父亲的不期而遇。
现在他又一次面对这样的灯光,知道灯光里的两个人相爱相守,也许会在吃饭的时候因为抱怨饭菜无味相视一笑,也许会举起装着白开水的玻璃杯假装饮酒,也许黄少天正搀扶着喻文州一步一步缓慢前进。
它们就像远方的烟火与诗,是不属于自己的,但他愿意在黑暗中守护这片灯光。
“这儿挺凉快的啊。”
蓝河摇摇头,无奈地一笑。
总有些讨厌的人粘着你不放啊,真是没办法。
“这地方不错,比话唠家里清净,景还挺美。”
叶修嘴角叼着一片长叶,手臂搭在膝盖上。
以往他一说起黄少天的坏话,就会收获蓝河一个白眼。
现在他说完话自觉地转头等着这一记白眼,蓝河的眼睛却停驻于远方的灯光,带着蜻蜓点水般的微笑。
说话的人就像个使坏没成功的小孩,垂下脑袋。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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