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予瑾看着他,心里那个火光冲天的黑夜就这么散去了,只剩下啼莺的这副睡颜。他忽然明白了梦里母亲低吟的童谣和温柔的手从何而来,一股酥麻的感觉窜进了心里。
他不敢动两人握着的手,怕吵醒啼莺,却放开了另一只按着佩剑的手,从怀里掏出手帕来,动作轻柔地擦去了啼莺嘴边的痕迹。
啼莺似是有所感觉,他的脑袋动了一下,嘴巴闭上了,然后松开了握着冷予瑾的手。冷予瑾还以为他此时要醒来,安静地等着,却见他换了个姿势,仍是继续睡着。
本来冷予瑾是打算不管晨练了,但现在手已经被放开,他也没有理由继续赖着不起。于是他拿起了剑,轻手轻脚地下了马车,走到三丈开外,开始晨练。
啼莺今日醒得格外早,大概是药效奇好,或是心里还惦记着昨晚的事。以往他醒来时,冷予瑾早就晨练完毕,驾着马车赶路了。而今日,他醒来时,马车还停着,外头似乎有斩风之音。
揉着眼睛爬起身来,啼莺觉得嘴边有点紧绷,摸了摸,却又没有涎水。他只奇怪了一瞬,便又被那一声一声的斩风之音给吸引了注意力。待他往前爬了两步,掀起布帘往外一看,便看见了在山风中练剑的冷予瑾。
冷予瑾只穿着里衣,挽起了袖口裤脚,背上已经被汗水浸s-hi,显然已经晨练了许久。
啼莺见过逸龙山庄里的武者侠客比剑,也见过龙亦昊练剑,但都不像冷予瑾这样奇怪。其他人用剑,剑招百出,各有套路,但冷予瑾却是重复着最基础的剑招。比起练剑,倒更像是练力了。
神医毕竟是以医术见长,传闻也只说他轻功极佳,武功不俗,却没说剑法如何,更没有听说过他与谁比过或论过剑。啼莺一面想着人无完人,神医不是也不会做菜嘛,另一面却又期待着冷予瑾其实怀藏着绝妙剑术,毕竟他可是白衣剑仙唯一的徒弟。
冷予瑾也的确没有让他失望,在练过基础剑招之后,他便像往常一样,想象师父就在自己对面,开始练对招。他对着想象中的师父敬了一礼,然后举剑摆开架势,定了心神,飞身向前,一剑刺出。
在车厢里偷看的啼莺悚然一惊。怎么回事?神医这是在跟看不见的神仙一起练剑对招吗?
冷予瑾轻功极好,寻常走路就比常人要快,何况此时他沉浸在与师父的对招当中,变换的身形更是快到啼莺很难用双眼追上,更别说看清剑招了。现在的冷予瑾,与刚才貌似笨拙地练基础剑招的样子,简直就像两个不同阶段的人。
神仙打架,佩服佩服。啼莺连忙将布帘放下,面壁思过。他希望那位与神医对招的仙人不要介意自己偷看了神迹,然后又开始反思自己怎么又以貌取人了。
明明知道神医不是寻常武者,怎么可以怀疑他的剑术不行!神医只练基础剑招,肯定内有深意。
如此胡思乱想了一通,啼莺便开始打理自己的衣着和头发。现下既无事可做,又不敢打扰外头的神仙练剑,只好靠在车厢壁上,听着外面变幻无常的斩风之声。
冷予瑾练剑时十分投入,并未察觉到三丈之外车厢里的人醒了。待与假想中的师父对招完毕,他收了剑,身上已经是大汗淋漓。他返回马车边,从车架下放杂物的地方翻出自己放着的衣服和空水袋,然后运起轻功去前方寻找山泉。他去山庄时就走的这条山路,自然记得。
在山泉边洗去了身上的汗,换上干净的里衣和外衣,又将汗s-hi的里衣洗过,给几个水袋灌足了水,他才返回马车处。远远地,他就瞧见啼莺坐在马车外面的车架上,看到自己后还对自己招手。
“怎么了?”冷予瑾过去问道,顺手将s-hi衣服挂在马车侧面的木架上。
啼莺的眼睛亮亮的,他看了看四周,小声问他:“冷大夫,刚才跟你对招的仙人走了吗?”
“什么仙人?”冷予瑾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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