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等耳边传来男人疲累的酣声,他的手指才似乎恢复了点知觉,慢慢地推开了身上的余幽梦,抓起床尾皱巴巴妁衣服下了床。
蜡烛只烧剩小半截,吐着暗红微弱的火苗。紫冥赤裸着在屋里站了很久很久,闻着自己身上沾染的酒气和汗味。
他觉得自己应该思考点什么,但胸口就是空荡荡的,像个被风前后吹遍的空壳,不知道能找寻出什么有意义的东西供自己咀嚼……
他轻轻打开门板,拎着衣服走到溪流边。
今晚的月色特别地亮,照得流水闪动出一片银光。
倒影里的人,披头散发,浑身泛着惨淡的青白色,目光呆滞而空洞……
紫冥抱着双臂,对水里的人影打量良久,突兀地笑了。
“你这傻子,有什么好难过的?他不过是喝醉了,你何必跟他计较……”
他知道,余幽梦已然酩酊大醉。可醉里寻梦千百度,酒后吐的,才是真言罢。
辨不明他是谁,分不清自己抱的是谁,却依旧记得阮烟罗……
“……烟罗……烟罗……”那样深情又自然的呼唤,可惜叫的,并不是他的名字。
余幽梦真正想抱紧的,也应该是那个让他魂牵梦萦念了数十年,守候了半辈子的人——阮、烟、罗!
而他,跟那些被余幽梦jiān_shā的丫鬟和武林子弟有何分别?一样的替代品!
“啊哈哈……”真好笑!他凭什么,居然自信地以为自己能抓获余幽梦的心?凭什么?
大腿上湿乎乎的,渐渐有股稠腻的液体往下淌。
意识到那是什么,紫冥看到倒影中大笑的人骤然露出个非常厌恶的,想呕吐的表情,他的胃也传来一阵强烈抽搐,喘着气跪倒岸边,真的开始呕吐起来。
这个被人当作发泄的容器,灌满了男人腥臭体液的身躯,连他自己也觉得,肮、脏。
“唔……”十指深深枢进了岸边泥土,他大声喘息,大声吐。
栖息树顶的黑鹰被惊醒了,“呼——”地飞近紫冥,像平素那样欢快地扑打着翅膀,想落在紫冥肩头同他玩耍。
“滚!”
充满愤恨的大吼裂云冲天。黑鹰飞高,扑翅间点点血珠洒落溪水,叫声凄厉惨切。
紫冥扔掉手里硬生生从黑鹰翅膀拔下的羽毛,冷酷地看着羽毛随波飘去。
“我心情不好,别来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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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幽梦醒时,阳光暖烘烘地洒了他一脸。他摇着还有些宿醉涨痛的脑袋,小心地微睁开一线眼缝,小屋内的摆设清楚地映入视线,他大喜过望:“紫冥,我真的能看见东西了,紫……”
伸到身边的手摸了个空,余幽梦一怔,脑海里尚残留着昨晚的些许模糊印象,依稀记得自己仿佛喝醉了,拖住紫冥翻云覆雨……
他低头望见自己身上穿着整齐的衣服,忍不住微笑。
紫冥到底是年轻人,体力恢复得快,被折腾了一晚上还能早起,还帮他擦了身穿好衣服。
“这小鬼……做的东西也越来越好味道了。”
他闻到风里吹来的粥米香味,竟勾起了丁点饥饿感,穿上鞋子推门而出。
紫冥就坐在树底下,身上换了件干净的素色衫子,雪白的衣领拉得很高,遮住了脖子。头发也没像前两天那样披在肩头,反而一丝不乱地梳起发髻。
他捧着碗白粥慢慢地喝着,面对光影晃动的溪流,似在看溪水携飘落的残红桃花无声流淌。
听到脚步声走近身后,他仍然默默喝着粥,没有回头。
“……我的眼睛好了……”
余幽梦皱了皱眉,今天过于整洁的紫冥让他感觉有点陌生,说不上为什么,但就是觉得紫冥跟平常有些不同,似乎太安静了些……
“我知道。”紫冥语气很平淡,好像只是在谈论天气,丝毫没有余幽梦想像中的欢呼雀跃。余幽梦面色沉了下来——
“什么事让你不高兴?”
“……”紫冥默然,要他亲口说出昨夜的事,不啻自取其辱。
“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余幽梦觉得自己的耐心也快被磨尽了,抓住紫冥肩膀就要把他硬扳转身当面质问,耳边听到声凄切的鹰啸,黑鹰从远处一株大树上飞落他臂弯,耷拉着脑袋低叫,神情十分萎靡。
“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他看清黑鹰翅膀上毛血凝结,心头又惊又气。三十多年来跟这黑鹰形影不离,早将它视为自己的一部分,见它受伤,眼里杀气顿生。
“是我。”紫冥还是波澜不兴的温吞语调。
余幽梦呆了呆,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怒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就是看它讨厌!”
紫冥骤然回过头,盯着余幽梦愠意四溢的双眼,恨恨道:“谁让你昨晚抱着我却还在烟罗、烟罗地叫?这扁毛畜生还来烦我,我没有把它宰了,已经够客气了!我——“
隐忍了许久的委屈终于像积累到火山口的岩浆瞬间喷发,他声音无法抑制地越来越响,不想在余幽梦面前表现得似个骂街泼妇,可怎么也遏止不了心头泛起的愤懑。
“在你心里,我究竟算是什么……”他听到自己问得酸楚无奈,水雾悄然弥漫了眼前景致。
扭转头,紧紧握着粥碗,用力之大,几乎连碗也要捏碎。
“我就是我,永远也不会变成阮烟罗,也永远不要当任何人的替身!”
即使失去所爱,他也不愿沦落到靠做别人的影子才能得到一点施舍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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