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我似乎看到她的大眼睛猛地睁圆,又掩饰地垂了眼皮,再抬起来时,目光古古怪怪地闪烁不定。“嗯,我男朋友特意推荐给我的,是很不错,这两件我要了。
还有前面试的几件,一并包起来。”女孩又在镜前摆了个p,仿佛很满意自己。我却觉得她在有意无意地瞟向镜中的我。
无谓理会不相干的人,我拿了件吊带丝缎裙,还有一件衬衫裙和花苞裙结合的款,进了试衣间。“我也要试那两件。”
“对不起,尺码38的都只剩一件了。
小姐要试,不如等一会儿,好吗?”门外传来女孩和售货员小姐的对话声。
出了试衣间,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吊带裙很合身,闪耀着光泽的紫粉色有着优雅甜美的感觉,微小的褶皱让胸部更丰满,裙摆如春水荡漾,整个人都流溢了隐秘的诱惑。“王太试试另一件?”我一向不喜欢售货员在旁边唠叨,章小姐大约还记得我这个习惯。
余光瞥见那女孩听了这话,霍地转头审视着我。
我眼皮莫名狂跳起来,模糊觉得她的侧影有些眼熟,我在哪里见过?
换上另一件,这件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象牙色的衬衫式低开领,释放着若隐若现的撩人春色,袖口精巧的细褶和盛放的可爱花朵相得益彰,幽幽绽放着唯美无邪的韵味,诉说着无尽的妩媚。客观地看,两件各有特色,我都很喜欢。
不过以我目前银行卡里的数字,我还是二择一买比较合适。
换下裙子,我摩挲着这两件衣服,掂量着该选哪件。
那边的女孩突然从包里拿出银行卡,递给另一个售货员,“她那两件我全要,统统给我包起来。”“小姐,这两件是王太先试的……”章小姐明显想讲道理,却被女孩打断,“可是是我先要付钱买的!”她又目光咄咄地走过来对着我,“不要就早点说,别硬霸着不放。”
凭女人的直觉,我敏感地感到空气中翻腾着赤裸裸的妒忌和浓厚的敌意。
一个念头径直跳进脑海——她是傅聪颖?她是维东正得宠的新欢,此刻是暗示我该干脆地和维东分手?!生命里充满了无数不期而至的巧遇,而我需要做的,只能是勇敢冷静地面对。
对着镜子,我慢悠悠地拢了一下凌乱的鬓发,“谁说我不要——”刻意停顿一下,果然见傅聪颖一脸得意,应该在等我跟她争,然后再以“我先刷卡买了”的话来炫耀胜利吧。“不过——”我直视着她,抿唇浅浅一笑,“既然你抢着要我挑剩下的,我会成人之美。”傅聪颖脸色一僵,死死瞪着我,粉红的唇色不知几时脱落少许,斑驳得难看。
半晌,她终究没说出话来,只是接了售货员递来的签购单,签名后,昂着头扬长而去。遥遥地,我看到,她签下的是“王维东”三个字。
“王太,那位小姐……是有些野蛮了,你再看看别的吧。”章小姐有点结巴,看我的眼神分明含了几分同情。莫非她看到了傅聪颖的签名,以为刚才是失意大婆和骄横二奶在斗法?
不知怎的,《倾城之恋》里范柳原对白流苏说的那句话——“唤你范太太的人,且不去管他们;倒是唤你做白小姐的人,才不知道他们怎么想呢!你别枉担了这个虚名。”——浮云般掠过脑海,我一时只想自嘲地大笑。我,也是枉担了个虚名,可这“王太”的虚名,到底比“小姐”之类的称呼占了些优势。至少,这里的人不会以为我是傍金主的妖娆情妇。
“以后不要再叫我王太,我姓杜。”简单交代后,我出了门。
回到大街上,看着霓虹闪耀下一张张匆忙来去的陌生面孔,我茫然站定。
傅聪颖已离去,我再不必努力掩饰。
虚脱般的无力感像病菌,放肆地迅速感染遍我的全身。
在这个九月的夜晚,我仿佛失去了痛的能力,只是不可抑制地阵阵发冷。
爱情若是一种风险投资,我就是个不合格的投资人。
明知投资情况不好,眼前只有两种选择——撤出投资,或者冒险买进,以期未来能得到更多的回报。而我却一边留恋地不愿退出,一边又无法说服自己不顾一切的全心付出。
流云说我是个执著于完美无憾的人,其实只说对了一半。
我若执著得彻底,就该决绝地判维东出局,而不是在这里懦弱地左顾右盼。
雪亮的闪电刺破漆黑夜空,雨滴大颗大颗地打在我脸上,突如其来的暴雨笼罩了天地。仰起脸,我任凭清凉的雨水顺着眉眼睫毛淋下来。
然而,脸上的水珠滚落唇边舌尖,竟有点咸涩。
“上车!”
突然,无赖李哲的叫声,穿透哗哗雨声,从马路边传来,我恍惚如梦初醒,转身就走。“你身上全淋湿了,会受凉的。”无赖的声音紧跟着我,我充耳不闻,迅速加快步子。“杜辰薇……”无赖固执地在后面大声喊。
我捂了耳朵,抬足狂奔。
我讨厌流泪,我讨厌此刻的自己。
用尽全身力气跑,直到腿沉重得再迈不动,我才停步喘息。
没有无赖的声音在旁边,世界清静了许多。
隔了厚重的雨帘,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交替闪烁着,路人行色匆匆,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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