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这个猜测,全因来得早,还听得另一则八卦。
人一放松,就容易说些不该说的话。譬如她不受宠,此次随身不过带个茶茶,又因需常在宫中看他人脸色,养得茶茶做事谨慎,口风也紧严。而嫦棣得宠,为彰身份的尊贵,即便行船出游,身旁侍婢也带了一串五六个,且做事不够谨慎,口风也不怎么紧严。
嫦棣几个不紧严的侍婢,半刻前自以为小声在风台上议论的那些,她仗着耳朵尖听个大概,也略有些收货和启示。
半刻前,她原本在专心地吃着她的糕点,主台上有两句话顺着船风,轻轻巧巧飘进了她的耳朵:“那是二公主殿下?呵,竟来得这样早,还吃得这样不斯文,也太没有体面。难不成是大宴上吃的茶盏摆的果盘皆是顶级珍品,平日她不大能够吃得着么,呵呵。”
凤九自诩是个大度的仙,旁人的闲叨她一向不计较,但今日这个闲叨却有些刻毒。她忍不住就转了头。忍不住就想瞧一瞧。忍不住就瞧出来,这个闲叨原来出自远处张罗琴台的一个侍女之口。
阿兰若作为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即便不受宠也还是个公主,宫里头活得虽不算恣意,但就算背地里,寻常几个宫婢又岂敢冒犯于她?敢如此冒犯以邀得主子欢心的……
果然听那红衣侍女嘁声喊道:“这种气度,拿什么同我家三公主殿下比呢,当日上君将她许给息泽神君,可真是便宜了她。”
凤九呛了一口茶,心道乖乖,好一张利口,果然是嫦棣身边的。
红衣侍女身旁另一个搭手的青衣侍女低声提醒道:“小声些罢,仔细二公主殿下听到,我方才瞧见她咳了一声,许是已听到了。”
红衣侍女远远撇来一眼,傲然道:“离得这么远,她哪里就能听到。”又道:“我听说同息泽神君许婚之时,因三公主殿下还太小,且上君真心疼爱殿下,不愿强迫了殿下的姻缘,才便宜了二公主。哪知如今殿下长大,却独独喜欢上息泽神君。不过,依我之见,这也并非什么难事,若殿下执意,嫁与神君同二公主姊妹共侍一夫也不是不能,至于往后如何处置二公主,待殿下嫁过去,此事还不是看殿下的心意?我看息泽大人对那个二公主,可没有半分情面在里头。”
凤九很是感叹一个做侍女的竟能为主子谋略得如此深远,也算得上一介忠仆,青衣侍女却像有些担心:“你说的这个,自然也算桩法子,但神君大人能同意么,自然神君大人对二公主殿下无意,不过我瞧着大人他比起三殿下来,倒像是更中意大殿下一些。”
凤九掂着茶杯在手里头转了个圈儿,钦佩这个青衣裳的倒有一双慧眼,却听红衣的侍女冷笑一声:“别说大公主已定给沉晔大人,便是未定之身,以大公主的身世,又怎配定给息泽大人?你以为今夜三公主殿下令我们搭起琴台,单是为尽孝奏琴给上君殿下听?”笑了笑,神秘地道:“听说,息泽神君对音律,亦颇有一些心得呢。”
青衣侍女脸一红,像想起什么也似,慌张地将目光往前后一扫:“三殿下的心思不是我们该猜的,大公主的事情,也不是我们该胡说的。”红衣侍女无谓地撇了撇嘴,琴台上一时也静了下来。
这帮一只翅膀的瘦鸟成日除了争风吃醋像是没别的事好做,为自己也就罢了,还是为的旁人,真是何等敬业,凤九心生敬佩。
大公主已定给沉晔,且大公主也有一些见不得人的身世,着实将她震了一阵。但直到开宴,对音律颇有一些心得的息泽神君仍不见踪影,徒留嫦棣板脸抱琴坐在琴台上快坐成一块试琴石,让凤九幸灾乐祸得挺同情。
但,息泽神君是个香饽饽,不只嫦棣一人惦记,连君后都有一声问候。风台上满堂济济,开场舞毕,君后的声音不高不低传过来,朝着凤九:“几日不曾见着息泽,照理说他今日也该回来了,怎么宴上也不来露一露脸?”
凤九茫然,听这个话,像是这几日见不着息泽乃是因他不在船上去了某处,她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晓得遑论他什么时候回来,一时不晓得编个什么,只得含糊顺着君后的话道:“恐路上有个什么耽搁误了时辰也是常有的事,劳母妃挂念,着实惶恐。”
台上台下坐的一水儿都是精明人,她这个含糊岂有看不出来之理?
嫦棣突然插话道:“始空山山势陡狭,看守着护魂草的灵兽又凶猛,若因此次为橘诺姊姊取护魂草而累神君受伤,倒是对不住阿兰若姊姊。大约神君走得匆忙,未及同阿兰若姊姊道别,姊姊才不大清楚神君的动向吧。”
又向君后道:“始空山取护魂草,是女儿求神君去的,因女儿着实担心橘诺姊姊,怕她那夜在火中受了惊吓,动了魂体。神君道女儿难得求他一回,既是女儿心愿,自然相全,次日便去了。可现在也不见神君回来,女儿亦有些担忧,觉得求他前去却是女儿做错了……”
君后愕然瞧了嫦棣一眼,凤九亦有些愕然,隔空传来苏陌叶的密音入耳:“息泽他上船后就没见过那姊妹二人,莫听她胡说。”
凤九直视嫦棣佯装担忧且含羞的眼,玩味地转了转手中的杯子。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倒是变得有趣。
她虽然一向神经粗些,但小时候常偕同她姑姑编瞎话诓她老爹,于此道甚熟,中间的弯弯绕绕,亦甚了然。陌少说嫦棣此篇是个瞎话,编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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