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枫笑道:“正是。”
陈照水于是接着说:“原先尹武和我说的时候,只说了一个人,我没大想起来。那还有一位姬大侠呢?他们三个不是总一道的么?”
丁枫一口气险些没缓上来,只能解释道:“有并称,未必会时时刻刻在一起。更何况他们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楚留香忍住笑道:“老姬已经改行在西北做生意了。”
陈照水想了想,又道:“他是不是成家了?”
楚留香道:“虽不中亦不远矣。”
陈照水这时候才笑了起来:“我就晓得。”她的脸上带了一点狡黠,衬得她在一身金银绫罗中愈发有血有肉。
待众人散去,丁枫把陈照水抱到马上,让尹武牵着缰绳,慢慢悠悠往落脚的地方走。
陈照水头一回骑马,难免觉得新奇,手中一边玩着马脖颈上的鬃毛,一边和丁枫说着闲话:“你刚刚是不是不高兴?”
丁枫道:“没有,只是有点麻烦,我在想解决的办法。”
陈照水追问道:“什么麻烦?他们要寻仇吗?”
丁枫摇了摇头:“不是这桩,他们还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我担心的是清风十三式。”他最后半句话说的很轻,陈照水离他极近也只是勉强听清。
陈照水把鬃毛攥起又松开:“好像是我们上回卖的?那就应该是金姐姐用的了。这照理说是不能叫外人见的,是有些麻烦。”
丁枫道:“别人尚不可虑,楚留香和胡铁花与华山派关系匪浅,一定认出来了。不过这桩事我早有预料,倒不是太难办。”
陈照水伸手拍了拍丁枫的肩,她坐在高大的骏马上,做这个动作极为便宜。她出言道:“我也帮忙罢。”
丁枫叹道:“可你能做什么?”
陈照水道:“我打得过他们的,刚刚他们就拿我没法子。”
丁枫转过头仔细打量着陈照水,试着想象她用顾飞白的招式,过了好一会儿方道:“楚留香和胡铁花只是不和小孩子计较。非但我这么想,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陈照水终于露出了愤愤的神色,这在别的孩子身上是再平常不过的了,但对于陈照水却少见。陈照水一贯是平静安宁的,高兴起来只是露出些小儿女态,难过时也不过蹙一会儿眉,哪怕是生气也只是极认真地说几句话,再多的却是没有了,克制得令人心惊。
她双手在空中挥舞着,衣袖扇出冰冷细碎的风。她高声道:“不过是欺负我年纪小罢了!他们也未必比我厉害到哪里去,偏要做出前辈高人的样子,装成压过我一头就高兴了?其实也就是自欺欺人而已。”
陈照水双手猛地一撑马鞍,借势立在马背上,此时她比丁枫还要高一些,于是她稍稍低下头,可她仍旧高傲得像一只凤凰。她接着道:“丁叔叔,我和你说,总有一天我会比他们都厉害的,而且还要厉害得多。到时候还有谁敢说不和我计较!还有谁有脸说让着我!”
恍惚之间,丁枫好像看到了蝙蝠公子,他应对那些对他盲眼指指点点的人,露出的神色近乎陈照水此时的神情。
然后他突然想起来,陈照水其实也看不见。
☆、第五章
雁南舫名为舫,自然是一艘船,而船自然是停靠在江边水中。
离晚饭还有一会儿时间,楚留香和胡铁花就一路慢慢的在小路上走。
四下无人,胡铁花忍不住问道:“张三呢”
楚留香笑了一声,道:“你成心惹那小姑娘生气的时候,我叫他跑了。”他手腕一翻,掌心就多了一颗赤红色的圆珠,圆珠比龙眼略大,规整圆润。
胡铁花仔仔细细看了圆珠一周,方叹道:“原来就是这么一颗大珍珠,让我差点被人打个对穿。”
楚留香道:“寻常珍珠有如此大小已经是十分难得,更不用说是这个颜色了。这恐怕不是万福万寿园能有的东西。”
胡铁花道:“那能是谁的东西?”他踱了半天步子,才一击掌道:“啊,我知道了。出了逍遥池金灵芝一直不肯说明丢的是什么,那么送东西的人一定是在附近,是丁枫。”
楚留香原先还露着笑,等胡铁花说完,只能叹了一口气,道:“我总算是明白小姑娘为什么那么对你了。你总是不肯将她当一回事,换做是我,我也会生气的。”
胡铁花忍不住跳了起来,那双明亮有神的眼睛瞪得极圆。
他道:“这种东西怎么会给个孩子?还让她随手送了出去?”
楚留香道:“她家境必定不凡,这珍珠在她家里应当只是很平常的东西。你看她头上那串紫翡,色浓水足,一颗就能抵得上几颗这样的珍珠。”
胡铁花则道:“我看她也没有很爱护。”
楚留香道:“平常东西,何必爱护?”
家境不凡的陈照水正在做十分平凡的事情。
她坐在窗边,用竹枝削的小叉,戳起碟子里的桑葚吃,紫红色的汁水顺着竹子的纤维一点点向上晕染,形成一种深深浅浅层次错落的风格。阳光从窗棂穿过,照在粗瓷的碟子上,再反射到陈照水身上来,于是她的手也带了一点紫红色的光。
陈照水这时候已经换下了出门时的那套琵琶袖衫子,穿了一身妆花缎的宽袖衣裳,绸缎已洗过好几回,宝气尽敛,柔软舒适。此时坐在稍显简陋的竹制软榻上,倒有种名士隐居的样子。
她对面坐着金灵芝,金灵芝也不再是王孙公子的装束,改作大家小姐的打扮,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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