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十七郎也告诉小儿子:“孟府之事正是特例,一则是孟白确实有如此遗愿,一则是孟家并无宗族长辈出面,旭儿身为孟家之婿,又是一国之主,自应该宽宏大度,如此处理并不为错。”
旭儿处理孟府之事也是出于一时之气愤,而后心中亦有些疑惑,毕竟孟府析产之事还是有违常例,现在得了父皇的赞同,心中最后的担心也消失了,便又说:“又累得父皇和母后为我操心。”
卢八娘已经从孟白离世时的悲痛中走了出来,此时也说:“孟府的家财是孟白一手创造的,所以他当然有处置权,喜欢给哪一个都行。他之所以平分给每一个子女,正是因为在他的心目中,他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爱。真希望外面的人能认识到他真正的意愿,而不要再继续抨击他了。”
但是卢八娘的愿望注定不可能实现,孟府析产事件一直被人议论了很久很久,并且把孟府从此衰败下来也归结于其上,也有更多人拿这件事做为例子教育自家子弟。
孟白身为百年世家的唯一传人,重新恢复了孟氏的荣光,又传下无数的诗文供后人诵读,本应为一代楷模,但是在他生前身后,不能理清家事,导致嫡庶子女间反目成仇,孟府分崩离析,一蹶不振,与先前灭族相差无多。在时人看来实在是可叹可悲。
午膳后,太上后将皇上叫到了书房,摒通了所有人后对他说:“家事与国事不同,有时很难判断是非曲直,多让一步也好,况且也能让儿媳妇心里好过些。外面有些人议论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毕竟还是觉得你这样处理宽和大度有君子之风的人要多一些。宽容忍让也正是君王应该具备的品德。”
“而且经此一事,孟府那些庶出的郎君名声彻底坏了,更不可能出仕,于你和儿媳总归是好事。”
“我也是想到我和皇后总归对他们仁至义尽,让他们无话可说,才做此决定的,”旭儿回答,又带些羞愧地道:“只是名声是儿子得了,但其实买孟府的钱还是父皇和母后拿出来的。”
“孟白的事你母后肯定是要管的,而且她一向最心疼你身负家国重任,早也想给你送些锦帛,这次正好。”太上皇然后问道:“不过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你的内库总是空空的?”
这个问题司马启明确实没怎么想过,他从来视金钱如粪土,自从以世子身份打理淮北事务起,他用钱就很大手笔,在他的思想里,“治国之道,在于积累人望,而非府库之实。”然后也是这样做的。
“道理是对的,但是你习惯于花钱如流水皆因你从生下来就没缺过什么,就是在淮北最难的时候,也没少了你的吃穿用度,而且你又从未真正靠自己赚过一文钱,也未曾缺过银钱,你说对不对?”
原本司马启明一直认为自己不尚奢华,虽然用钱多了一些,但也都用在了应该的地方,但是让父皇这样一问他倒是无言以对了。他想了想说:“我只是没有时间,其实去赚钱并没有多难吧。”
“你可以去试试,当然不要以皇上的身份,而是做一个平民,亲自去赚些钱,然后拿来给我看。”
司马启明虽然已经登上了帝位,但是年纪尚轻,他生性又好胜,于是便马上答应了父皇,“儿子就是不以皇帝的身份到外面,一样是人中龙凤,赚钱算不了什么,正好下午闲暇,父皇你就等着吧,儿臣赚几个金币回来还是没问题的。”
结果自不必说,有经天违地之才、允文允武的司马启明用了一个下午只拿回来一把铜币,而且还是他最后为了不空手回来而到码头才卸货赚到的。
看着儿子弄得灰头土脸,一身的疲惫,司马十七郎拍拍他说:“你以为几个金币是那样好嫌的?很多人家一年都赚不到一个金币,但是花出去就非常容易了,要知道你时常一次宴客就要花出去几十上百的金币。”
“父皇年轻时是穷过的,那时只有一套出门穿的衣服,每于坐卧都非常小心,唯恐弄坏了,最难时还有过吃不上饭的时候,几百钱都拿不出。也曾想做些生意赚钱,但却没能成功。”
“而你母妃,虽然年轻时就有了产业,赚了上百万钱的嫁妆,但也曾认真算计如何省下钱来维持淮北军,为此她还将首饰全部卖掉给淮北军筹集军粮,那时她只穿最普通的绢布衣服。一件饰品也没有。”
卖首饰换军粮的事司马启明很早就在听戏时知道了,但是父皇年轻时竟然如此落魄,甚至他也曾想办法赚过钱,而且还失败了,让他马上非常感兴趣地追问起来。
这一次司马十七郎并没有像他以前那样对这段经历讳莫如深,而是真实地将自己的当年的窘境向长子一一道来。
最近他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如果你连自己的私库也不能管理好,那么怎么能管好整个国家呢?”
司马启明不由得若有所思。
太上皇又说:“我打算在家训中加上一条,我们家的子孙,将来成人后都要不显露身份在外面赚到一个金币才能参与国事。”
“父皇,我赞成。”司马启明点点头,他一向自诩为颇知民间疾苦的,但是真到了民间,却发现他知道的其实还是太少太少。
司马十七郎没想到的是他的大儿子不只口中赞成,而是真正地身体力行了。皇上果然又出宫几次,亲自在很多行业里做工,然后把赚到的钱攒到了一起,换成了一块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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