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哼出热气,然后门在一声响中关上了。
清晨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栀子花香,原来不远处正种着一颗栀子花树,翠色的树叶被露水清洗过,绿的骄人;在这大片绿中,骨朵般的白色小花隐匿其中,摇曳,混在花心的露水也晃晃荡荡地摇落在地上。不出几天,这洁白的花朵就要回到最初始的地方,与大地混为一体,再等来年,又是一次短暂却绚烂的绽放。
安如的情思被栀子花牵扯去了,一会的功夫,老妈子将大门全打开,将她引了进去。似乎她去的不是时候,白家刚经历过一次争吵,空气中还充斥着股火.药味。
白家三嫂是个嘴巴不饶人的,生怕自己家的丑事知道的人不够多,见着安如,不客气直接道:“你是不知道,咱们白家六姑娘真是好样的,同自己妹妹抢男人,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一个离了婚的女人罢,吃相还这般难看,不怕被自己噎着。”
安如不愿同白家三嫂多说话,无论她说什么,她都浅笑以示回应,并不表态,实在被追问的烦了,只说一声,“白家家事,我一届外人不好评价。”
白家三嫂见她不配合自己,不愿再同她讲话,她总算抽了空得以去见见流苏。流苏应是刚哭过,眼睛红彤彤有些浮肿,微红的鼻头随着呼吸轻轻上下起伏着,强忍的哽咽声突破了主人的控制从鼻间轻哼出来。流光溢彩地珠帘将流苏衬出一种朦胧的美感,她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岁月对她偏爱,不曾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只是漂亮的女人命运总是坎坷。
安如冲流苏一笑,轻轻关上房门,撩过珠帘坐于她身旁,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轻拉住流苏地手道:“流苏愈来愈漂亮了。”
流苏紧绷的脸轻笑出声,像一张青白纸上陡然泼了墨迹,突兀却又理所当然,分不清是开心还是苦涩,她说:“安如,回来就好。”
一句话,安如哽咽当场,她不知作何感想,在好友最困难的几年,她没能陪在她身旁成为她的精神支撑,怎么都是她的不是。
她瞥过头,掩住眸间的感情,低着头从手提袋里掏出一墨绿色的盒子,盒子只巴掌大小,上面结着根浅绿色的丝带,她故作神秘地将盒子推到流苏面前道:“送你的,猜猜是什么?”
流苏只作不知,安如拿她没办法,只好将盒子放在她手上,让她自己拆开来看看。
流苏拆开盒子,纯粹的茶绿色的液体在方形的玻璃瓶里静静地流淌。
“香水”,流苏抬头诧异地望了她一眼。
安如点点头,轻抚着绿色的缎带,将她作了一个结套在流苏手上,说:“我知你不喜浓郁的花香,途经法国时替你选了这款清淡的草木香。”
“安如,谢谢。”
流苏将安如拥入怀中,下巴轻椅在她的肩膀之上,声音微弱的轻轻呢喃道谢谢。安如拍了拍她的背说:“流苏要去香港吗?”
“嗯!”
空气中萦绕着短暂的静默,安如思量再三道:“出去工作也好过……”话只说了一半,安如便闭上嘴,那些话对流苏是没有必要的,若是能出去工作,她也不必在家中受家人这么年的气。她知流苏追去香港只为求一个不知所谓的男人的庇护,最后香港之战拖下男人离开的脚步,流苏也成功嫁了浪荡子,可那场不平等的婚姻里,流苏能坚持多久,她也不清楚,或许她能一直幸福下去,或许无疾而终。
最后她转换话题道:“我刚回来,你就要走,这缘分未免也太薄了,今儿个你必须陪我出去逛逛,不然我心里堵的慌。”
“只要你愿意我奉陪到底还不成。”
两人心照不宣地不去提那些令人不开心的事。要说女人对逛街就该天赋异禀,流苏在家中常年受气,心绪惆怅,这一上街头自然就恢复了生机活力,好比离了水的鱼儿怏怏欲死,而一旦回了水里,便一下子灵活自由起来。
安如因先前承诺要给父亲另买一个鼻烟壶,便拉着流苏几间店子这么逛了起来,就这么走马观花地看了一上午,临了,两人手上不曾买半点的东西。日头渐渐大了起来,安如招呼流苏找了个饭馆充饥解渴,权做休息。
两人找了家中式餐馆,餐馆隐匿在小巷间,高墙将光线完全的隔开,使得小巷处在一片阴凉之中,不时吹起的凉风,消解了燥热。
小店虽隐于深巷中,却是十多年的老字号,味道很不错,她们小时候就经常来这吃,如今十多年过去了,远远闻着香味都能体味到当年的意趣。进了小巷,一个三角的茶字旗悬于高处,黑的字红的边框任风摇摆,招牌旗下面一派热闹的景象,几乎坐满了人,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怕也不过如此吧!
流苏见这里人多,找不出一张空桌子出来,又不想同陌生人共坐一桌,便拉着安如要走,说另找个人少的地方,安如原本也如此打算。在人群中扫眼的时候,无意间见着了一位熟人。
其实也不算熟人,这人恰是同她在回国船上有过短暂交情的方鸿渐。因为不算熟,她本不想上前打扰人家吃饭,可突然想起方鸿渐和苏小姐是熟人,他说不定知道苏小姐的住处,向他询了住处也好上门还了人家东西。
于是同流苏耳语几声,便拉着流苏上前,直走到人家桌旁,她唤道:“方先生,近来可好。”
鸿渐抬头,见是安如,忙起身,却因为动作太急,险些被凳子撇住往后翻身倒去,安如下意识的要拉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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