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妃宜沉着脸上前一步,“我去采药。”
“你?”寻药的那人面露讥诮,“你认识祁门子长什么样吗?”
徐妃宜看着他轻轻一笑,“祁门子,绿茎红花,花筒呈线形桶状,枝叶向外翻卷,雄蕊伸出,茎苦实甘,性喜阴湿环境。”她洋洋洒洒地说完,黑眸中又浮起些许倔强与挑衅,再怎么说她也是平阳城的第一才女,自诩博学广识,无论如何也不会被他一介兵役给难住。
“我说的对吗?”见对方不语,她不由分说地将木盆塞给他。
“唉,你……”
“两个大哥放心,若是采错了药,我自会去找将军领罚!”
说话间,徐妃宜已经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如今乌烈安危未卜,没有办法去战场的她只能在这里为他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寻药,自然就是其中一件。若是之前她就知道的话,决计不会让这种不靠谱的小兵去帮乌烈找药,就算他带伤上阵又如何?乌烈武功超群、力大无穷,以一人力就足以抵挡千军万马,他是不会有事的!徐妃宜攥紧了拳头,高挽衣袖踏上了寻药之路。
次日黎明,安北军鸣金收兵,撤回到冥江北岸。
恭州军前锋队虎卫军连同水军鲛卫军杀敌十万,恭州军大获全胜,将敌人杀得片甲不留。乌烈没在冥江久留,清点了伤亡人数与兵器折损之后便收兵,携着大军井然有序地沿冥江下游撤退。当他们沿原路回到扎营处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不过回了营,乌烈却也未立刻闲下来。他先是安顿了伤兵与俘虏,接着又在河边为死去的弟兄举行了告祭仪式,然后又和众将在议事帐里分析了一下如今的战况。
如此一番忙碌,时过晌午之后才有了片刻闲暇。
而此时乌烈甚至连战袍都未来得及脱下,浑身浴血,连头发都被血污腻在了一处。帐中终于清静下来之后,他长吁了一口气,底气十足地对着帐外道:“徐飞呢?快叫他来!”他已经回来了这么久,徐妃宜怎么还不出现?自己又打了个大胜仗,一定要好好和她炫耀。帐外亲兵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须臾之后,帐外亲兵带了个人来,却不是徐妃宜,“禀将军,军医求见。”
乌烈正在拆裹着头的绑额,朝外撇了眼,“传。”
云生依旧是轻衣缓袍,施施然而来,似乎完全没有被那数日的征战所影响到。
乌烈将绑额扯下来,露出里面扎眼的白色绷带。他心不在焉地问:“何事?”
云生有些无奈,“将军,你受伤了。”
乌烈低头看了眼狼狈的自己,无所谓地一笑,“都是小伤,一会儿让徐飞来给我收拾。”他满身是血,也不知道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敌人的,若是要细细检查恐怕得脱了铠甲才能知道,可脱铠甲这件事,他不是比较想留给徐妃宜。
所以眼下唯一曝露在外面的只有掌侧的那道刀痕。
乌烈侧过手掌,将伤口凑到嘴里吮了吮算作消毒,然后拿起刚扯下来的绑额随意地一裹。
而这时,云生也提着药箱走上前,垂手而立,“那我帮你检查一下头伤。”
乌烈没有吭声,算是默许。他重重地坐下,庞大的身躯压得椅子一晃。
云生缓步走到他身边,将药箱放到一边,然后帮他把绷带拆下。
乌烈阖上眼,迟了片刻的困顿疲倦终于涌上来,压得人眼皮发沉,他不禁伸手捏住鼻梁按了按,满脸的干涸血迹盖住了他的苍白脸色,其实征战多年,他负伤无数,其中犹以头伤为最重。若说疼,他身上没有不疼的地方,可乌烈偏偏皮糙肉厚,石头块似的不会痛也不会痒,每每打了胜仗归来,他只觉得血液沸腾,更是不觉得疼了。
云生没检查出什么不妥,只为他换了药,重新绑了纱布。
他多年行医却也没见过乌烈这样的人,他的脑袋里可是装了一枚箭簇啊!第一次能够幸存已属奇迹,没想到第二次受到撞击竟也能撑过来,紧接着又带伤征战仍旧无碍,饶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云生也不禁要感叹他的幸运,抑或是说他的强大。
若说他刀枪不入,都不算过分。
云生整理药箱的时候,乌烈睁开眼睛对着帐外吼了一嗓子,“徐飞呢?去没去叫!当我的话是放屁吗!”
这时,一个兵役颤巍巍地走进来,然后扑通跪在了帐中央。
乌烈微有一愣,怒道:“当我傻了不是?这是徐飞吗!”
帐中跪趴的人浑身都在抖。
乌烈反应了一下之后终觉不妥,沉下脸问:“徐飞呢?”
那人伏在地上,“徐飞他……他……”
乌烈横眉,猛然喝斥:“快说!”
那人一抖,立刻道:“昨日他、他说要为将军去寻药,到现在都没有回来……”l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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