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晴明端详了一下他手中的刀条,说:‘这把刀称不上是好刀,不过切先非常奇特,大概在锻造中有什么噬魂体混了进去。这把刀看似普通,不过可是具有斩杀灵魂的能力呢!’
能得到晴明的称赞,宗近非常开心,但是晴明并不是刀匠,因此他还是只能依照与师父的约定,回家当了农民。
这就是宗近全部的故事了,而现在坐在我面前给我谈起这个故事的少年就是宗近本人。在这个世界里,他根本没能成为刀匠,所锻之物也只有一把太刀。当我向他提出能否看看那把太刀的请求时,他模棱两可地说太刀丢失了,我继续追问下去才听到了上面那个故事后续。
宗近离开京都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路上的行人渐渐稀少以至于一个人也没有了。这时,宗近借着月光看到了一个一身黑衣的人牵着一团朦胧的鬼火走来。糟糕,遇见鬼了!宗近心想,但双腿止不住地打颤,一步都迈不动了。就在这时,那团鬼火竟突然变大,将黑衣人一下击飞了数丈远,然后调头向宗近冲来。
宗近想起了白天晴明说的话,拔出刀条就向鬼火刺去,只听嗖的一声,鬼火便熄灭了,宗近手里的刀条也断成了两节。
这时,刚才被击飞的黑衣人也站起身向宗近走来,他向宗近道了谢,然后自称是地狱的鬼使,希望宗近可以把断掉的太刀送给他。
宗近也许是被吓坏了,想都没想就同意了黑衣人的请求。黑衣人看了看刀,只拿走了上半截,而把下半截留给了宗近。黑衣人临走时给宗近说:‘今天实在是太感谢你了,你回去把下半截太刀磨成一把厨刀,用这把刀做的食物可以无比可口,这就算是我的谢礼吧。’
宗近说着取出那把名为‘柄取’的厨刀给我看,并邀我品尝了柄取所做的食物,果然美味异常,甚至让人觉得不像是人间的味道。”
☆、书信其二
“主人大人,别来无恙。我是三日月宗近。我在未能成为刀匠的宗近家里住了几天,因为我的武士打扮,宗近和其他村民待我都异常尊敬,这种尊敬大概也来自于畏惧吧,毕竟这个年代武士还是有权利任意杀死农民的。
柄取所做的食物美味异常,我突然感觉这种滋味大概就是灵魂的滋味,似乎今剑所杀的灵魂都成为了柄取切割食物时的调味品。如果真的如此,我大概也可以理解恶魔为何总是热衷于取食人类的灵魂了。不过每次看到柄取我都能想到今剑。没想到在我们那个世界里本应为不存在之物的今剑在这个世界竟成了宗近唯一的作品。
如果我没有猜错,取走了今剑的人大概就是鬼使黑了。现在想来,我第一次见到那个一身黑衣的鬼使时,他的腰间似乎确实插有一柄短刀,不过由于刀装不同,我并没能认出那是今剑。
阴阳师向我借刀的事情我仍然记忆犹新,现在想来,想必阴阳师先生也并不知道鬼使黑的刀也是能够满足他的要求的斩魂刀吧。如果不知道鬼使黑也持有斩魂刀,我或许还能够继续保持平常心,但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我反而陷入了深深地矛盾之中。
从外观上看来,我比主人大人年长;从存在的岁月看来,我更是比主人大人多度过了漫长的数个世纪,可以说是一个老爷爷了。但是即使是这样的我,面对如今的情况,却也陷入了自我欺骗的矛盾之中。
一方面,我之前错怪了阴阳师,将黑晴明的所作所为归咎于他。我内心有愧,实在是不愿意看着他为了我们只身赴死。但另一方面,我细细思索了很久,却不得不承认阴阳师用斩魂刀自杀或许真的是杀死黑晴明的唯一方法。如果我不知道鬼使黑持有今剑,便不用为阴阳师用其自裁负有任何责任与愧疚,但我一旦知道了这件事,就总是希望能够赶在阴阳师前面取走今剑,阻止其自杀。
我把自己的疑惑告诉了我的父亲宗近。虽然此时的宗近还只是个孩子,甚至是一个已经放弃了刀匠职业而即将沦为一介农夫的孩子。但是聪慧就像是火焰,不论是成燎原之势还是仅仅点燃一盏烛火,在愚昧的黑夜里总能夺人眼目。宗近想了想,对我说:‘我区区一介草民,终归无法解答您这个高贵的武士的疑惑。您总是说我是一个能够锻出像您的佩刀那样华美的刀,但是如今的我已经不打算成为一名刀匠了。如果我没有成为刀匠,世间大概也会少了许多华美的刀剑,也或许其他刀匠会锻造出更加华美的刀剑。成为刀匠是一种选择,放弃成为刀匠也是一种选择,我不会用选择放弃作为不承担责任的理由,但是我并不认为这些由多种原因共同造成的恶果需要由我一人承担,仅仅因为这多如牛毛的原因中有区区一条涉及到我——我只需要做出改变以消灭这一根牛毛就可以了,其他的牛毛是与我无关的。’而后,宗近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我觉得,不论是高高在上的武士还是低贱的农民,在这一点上都是相同的。’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幕府时代的任何一个农夫敢于对武士这样说话。
听了宗近的话,我感触颇深。我觉得我需要面对的并不是阴阳师的死,而是我内心的愧疚。明天我就将离开宗近的村落重返京城去寻找阴阳师,即使最终无法阻止其终末的悲剧我也要将这悲凉的悲剧书写成悲壮的史实。我想,五虎退似乎与我的想法相同,主人大人不妨也稍作询问,叩开他的心门,不然传送阵大概是很难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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