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才俊呢,身边可一直有佳丽相陪,我听陈三太太讲,那个佳丽可不是一般人,人家是南洋橡胶大王的女儿呢。啧啧,人家才是实打实的千金小姐啊,前段时间有块前清宫廷的翡翠流了出来,传说是慈禧老佛爷的私藏,要价一万块大洋,这位小姐一句喜欢,她父亲便买了送她做生日礼物。你说,咱们俩个的父亲要也这么慷慨,那该多好。”
苏锦香如同跟自己说一般,轻言细语道:“也是,咱们父亲便有心也是无力,十三行路上的老铺,怎么跟南洋的橡胶林比?可叹我们往常做惯了井底之蛙,还以为苏家有多富贵,实际上咱们家的家底,跟人家一比又算得了什么?去过了陈公馆,我才晓得这世上有的是没见过没听过的值钱东西,没听过没见过的有钱有势的人。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尚且能感悟到这些,何况整日在外头见世面的男人?”
苏锦瑞脸色发白,嘴唇紧抿,正要说点什么,忽而听见楼下一阵喧哗,不少人噼里啪啦跑出去,木屐落在楼梯上咚咚作响,中间还夹杂尖叫声吵嚷声,一直传到她们这里。
苏锦香皱眉,站起来到窗边探头,嘟囔道:“好端端的跑什么,又怎么啦?难道走水了?”
苏锦瑞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对阿秀女讲:“你去看看。”
阿秀女快步走出房中,苏锦香百无聊赖摸着自己的头发,苏锦瑞拿起本书来不理会她,冷冷道:“你不是约了人?迟到不好吧。”
苏锦香装没听见,笑嘻嘻顾左右而言他:“我认得一个烫头师傅,手艺很好的,改天介绍你?”
“我说你可以走了。”
“哎呀我又没喝你一口茶水,没吃你一盅炖品,你着急赶我做什么?我还有好多见闻没讲呢,也是在陈公馆瞧见的,你要不要听?”
“没兴趣。”
“好可惜,”苏锦香佯装叹了口气,继续热心地道,“我同你讲,邵表姨妈很好人的,她带我进陈公馆,介绍我认识他们家的女眷,哎你不晓得吧,那一家的姨太太不叫姨太太,都叫太太,照着排行叫,大太太即是正房太太,二太太其实就是姨太太,可有意思了……”
苏锦瑞瞪她:“讲那么多,口水也不嫌落我这,快走快走。”
“讲这么多,也未见得你明白,”苏锦香站起来,漫不经心地讥笑道:“好心你多走出去瞧瞧啦,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斤斤计较那张帖子,嗤,要我说,那张帖子给我总好过给你,我进陈公馆,是苏家二小姐不谙世事去赶时髦开洋荤,你去那,又算怎么回事呢?”
苏锦瑞只觉一股怒气涌上来,正要不管不顾赶她走,却见阿秀女急急忙忙冲进屋子里,脸色很不好看,喘着粗气,焦急地道:“不好了,大小姐,出事了……”
“怎么啦,谁出事?慢慢讲不急。”
“是金桂,宋金桂出事了,哎呦,这叫我怎么讲哦,”阿秀女又是臊又是急,“你赶紧去看看就知道了。”
苏锦瑞心里一急,站起就要往外冲。
“头发,头发。”苏锦香在后头喊她,“你披头散发就出去啊?”
苏锦瑞这才意识到自己头还没梳好,她拿起手绢随手在脑后一绑,走了两步,又回头冲苏锦香道:“多谢提醒了。”
苏锦香有些尴尬,恼道:“我是怕你丢我们大房的脸。”
苏锦瑞低笑一声,随即正经道:“但一码归一码,这回的事,最好与你们无关。”
☆、宋金桂
九宋金桂
宋金桂是宋家的大妹。
这个大妹与众不同,她生得貌美,闽南人道“孬竹出好笋”,讲的就是这种情况。她父母都长得相貌平平,因家贫劳苦,早早便显老相,又因长在市井,脸上还多了两道刁横的纹路,可这些全然遗传不到她身上。宋金桂的脸,如同有双看不见的手将老宋家祖上三代于相貌上的优势,都集合起来,捏在一块,再精心打磨,往细处不厌其烦地淘换调节,最终形成了她这张令多数人过目不忘的相貌。
她样子全然不似父母与弟妹,在一家子平淡无奇的长相中,她就如突兀而出的一个异类,可即便如此,老宋从未怀疑过她不是自己的种。原因很简单,就凭她亲娘年轻时的那张脸,也断然勾搭不到一个丰神俊朗的公子哥儿与她春风一度。那怎么解释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从何而来呢?老宋宁可选择另一种说法,他们宋家两代人都尽心尽力靠侍弄花草为生,大概哪一刻,在他们都没意识到某个瞬间,天上的花神为其诚意所感,遂命座下侍女投生ròu_tǐ凡胎,为的就是给他们宋家赐福。
这个说法随着宋金桂越长越大,那张脸越发俊俏,流传出越来越详细的版本。原来讲的是生她那日,恰逢桂花开,于是取名金桂。后面慢慢添加了枝叶,比如那盆桂花原本快枯死,可随之等婴儿一落地,桂花随即转危为安,还开出朵朵桂花,满屋异香。再后来,老宋又嫌弃这个版本不够传奇,于是重新添加细节,比如那盛开的桂花却不是普通桂花,乃是朵朵有小拇指大小,金光灿灿,花蕊沁出阵阵奇香,那婴儿也不是普通婴儿,而是一出生便粉妆玉琢,不会哭,反倒朝人咯咯发笑。
可见宋金桂是有福气的。
戏文上不也这么演吗,九天玄女下凡尘,或为报恩、或是赐福、或是拯救生灵,总之她们来世一遭都背负责任,端看怎么完成,何时完成而已。老宋为此还特地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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