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撕了床单上吊,所幸被救了下来。富贵是个孬货,只会躲墙角闷头抽烟,自己
家汉子不撑腰,富贵媳妇寻死不成,连哭也没了声气。
这件事后没多久,村长儿子在自己家鱼塘边的茅房里大解,一脚踩空掉粪坑里,
被人发现拖起来的时候,满身的屎尿,脸涨成青紫色,只剩下一口气。
村里的简易茅房都是坑上架两张板,排泄物挖出来还能废物利用,事发后现场像
发生过小型雪崩似的,茅坑两壁全是斜坡,原来那两张木板底下夯实了的土全被
挖松了。
公安来查案的时候,村里人一问三不知,异口同声说没看见事发当天有谁在附近
出现过。第二个月风声渐息,牛犊子背了个水泥袋子,袋子里放了一套换洗衣服
,还有他妈给蒸得一笼馒头,坐上大山家的小货卡欢欢喜喜地出了村。
老爷子这村口的杂货店开了十多二十年,人老了,对多年前的事情记忆反而更深
些。那年牛犊子出村被拦下来时,小货卡停的也就是现在那辆漆色闪亮的阔佬车
的位置。那时富贵手指颤抖地塞了一百块钱给那小子,富贵媳妇泪眼汪汪地递了
一包吃食,其他人送的什么不太记得了,老爷子只记得自己当时转头在杂货店的
柜门里摸出店里最贵的一条烟,硬塞在那个脏兮兮的水泥袋子里。
站在货卡后厢不停向他们挥舞手臂时那得意的小脸犹在眼前,老爷子望着明显成
熟了些,但轮廓依旧,痞相依旧的脸庞,浑浊的眼里微有湿意。
“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把咱幸福村给忘了?”
“七舅公,我这不回来了?”刘大磊开了后厢,抱了两箱烟酒下来,径直走到老
爷子身边放下。“孝敬您的。都是好东西。”
他敲敲纸箱,挤眉弄眼的,老爷子方才兴起的一抹感慨顿时消散无踪,冷哼了一
声,重新蹲下去,深吸一口烟,教训说:“在外头这么多年,以为你小子能混个
人模狗样,还是个小无赖!”
刘大磊不理会村里辈分最高的老人的训话,揪起带笔直折线的西装裤腿也蹲在门
槛边,谄笑着,突然趁老爷子不备,抢了自制烟卷来,一口含住,含含糊糊说:
“这一口我想了十来……”
十多年不曾抢过七舅公的私货,土烟叶特有的辛辣像是能灼烧肺叶一般,刘大磊
咳得差点蹲不住,才缓过劲,睁开被呛得
流泪的双眼,就看见老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出洋相。
“这才多久,学会城里人的矜贵了?没出息!”老爷子说着收了笑,一掌拍在刘
大磊脑门上,“忘本的小混账!十多年不回来,不知道还以为死在外头了!你妈
背着人哭了多少回?你爹死的时候不见你人影,你妈住进乡医院还是不见你,你
兄弟娶媳妇也不见你!怎么,赚了几个铜子就是爷了?在七舅公眼里,你飞上天
了一样还是以前那个光腚玩泥巴的小坏蛋!”
他骂一句,巴掌就拍一记,刘大磊手臂挡着脑门,一个劲叫屈,“我不是不想回
来,是没法回来。七舅公,你轻点,一把年纪了闪了腰可不是玩的。”
等老汉喘口大气收了手,刘大磊才蹲回去,涎着脸说:“刚才那土炮,再来根?
”
老爷子哼一声,却重新在旁边的板凳上摸了烟丝烟纸来,刚搓好就被刘大磊抢了
去。
他这回有了准备,缓缓体会着那萦绕在胸腔里的气息,再幸福地一丝丝呼出去,
七舅公默不作声在他旁边重复一样的动作。这寂静的午后村落,薄日摩挲着枝桠
的残雪,一老一少,同样眯着眼,像是透过呼出的蓝灰色的烟气,望见过去。
“回家去。”老爷子打算拍拍身边人的后脑勺,突然意识到他不是孩子了,手掌
下滑,拍在刘大磊后背上。
刘大磊踩息烟蒂,站在来在老爷子面前深深鞠了个躬。“七舅公,这些年您时不
时帮衬我家,谢谢了。”
老爷子虎起脸,“说这个做什么?记得等我死了那天来帮忙抬棺就成。”说着甩
了甩手,转头进了杂货店。
刘大磊不满十四开始闯荡江湖,工地小工干过,街面小偷干过,要饭……也干过
。那年偷东西被人抓住狠揍了一顿,拖着快废掉的腿在闻山乞讨时见到一个人喝
醉酒瘫在垃圾桶旁边睡觉,他非但没有摸走那人身上的一叠百元钞票,反而静静
坐在旁边等那人睡醒。
那人醒来醉眼惺忪地看了他老半天,最后带他去路边的小饭馆里吃了个饱。问刘
大磊恨不恨打折了他腿的那些人,刘大磊犹豫着,还是说了老实话,他说不恨,
谁叫他先去偷人东西呢?那人笑他没用,刘大磊气愤愤地说自己也没错,他饿、
他找不到活干,他只想活下去将来好好的回去见老娘。
那人最后收了笑,抽口烟抿了口小酒,点头说都没错,错的是老天。
那人就是刘大磊的师傅。
那会刘大磊的师傅已经病得不成样子了,酒色财气样样不忌,居然还又多撑了几
年。师傅走后,他又回复了一个人。
日子好过些了,他就给家里寄了些钱回去。听弟弟说当初那件事没人再提,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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