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香没作声。
“放心。”话声顿了顿,“在有人来救你之前,我一定撑得住。”似乎为了坚定意念,他又重复了一遍,“必须撑得住。”
沈寒香脖子上湿润黏腻的感觉愈发明显,一定是孟良清的肩背脖颈上有伤,止不住流血。沈寒香在泥土里活动了半天的手臂勉强能移动了,为了防止更大面积坍塌,她十分小心地挪出手来,轻轻碰了碰孟良清的脖子。
“唔……”孟良清痛哼了一声,与沈寒香碰在一起的腿也轻微弹动了一下。
“很疼吗?”沈寒香带着哭腔。
“傻丫头,不疼,都这么久了,伤口早就止住血了。而且一直没有动,有点木了。”
沈寒香很想做点什么,但她没什么能做的,这里除了黑暗和泥土,根本没有什么能止血的东西,她甚至不敢用力呼吸。要是没有坚持出来就好了,也许孟良清已经带着人回去了。
孟良清鼻子在她脸上移动,轻轻“咦”了一声,舌尖尝了尝鼻子碰到的湿润。
“哭什么?真的没事,你别这样,本来没什么事,这不是你的错。”
孟良清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不住用温柔的声音安慰她,“这群人计划好了要在千绝山里动手,你来不来他们也会动手,要不是你带来江湖人的消息,兴许我连躲避的反应都不会这么快,也许我们已经死了。”
“不会死的。”沈寒香坚决地说。
“嗯,我不会死,不然你这么傻,还有谁来护着你呢?”
沈寒香脸孔发烫,不服气道,“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也没有惹祸……”
孟良清笑了。
沈寒香发狠地堵住他的嘴唇。
一晚上没有喝水,他们的唇瓣早已干裂出血,这是个和温柔不相干的吻,也许有恐惧,对死亡的恐惧。沈寒香被亲得浑身发软,好在他们现在本就不能动,孟良清濡湿她的嘴唇,舔舐她嘴上的裂口,鼻子磨蹭她的鼻子。
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像有温度的光一样,在她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就像一束希望。
孟良清松开她的嘴唇。
二人都在喘息,周遭太安静了,他们能听清彼此的呼吸声,像夏天夜晚爬过树叶的虫子一样窸窣。
“等出去了,拿到名单之后,我们多玩一阵再回去,等到什么时候你想回去,再回去。”孟良清说。
“你不是有皇命在身么?”沈寒香吃力地抬起头,忍不住又亲了亲孟良清的鼻子。
“皇上知道我带你出来了。”
沈寒香奇道:“皇上也知道我?”
“嗯,他知道,还看过《女德》里写你的那段,也看过你的小像。三皇子也知道,我告诉过他,要以你为妻。”
缓缓流动在他们之间的空气似乎有点潮热。
“我……谁告诉你我在乎这点名分了?”沈寒香别过脸去,起初因为突如其来的失明而出现的不安感随着说话渐渐消退,她身体的每个部分,都能感觉到压在她身上,为她支撑出一小片活命的空间的孟良清。他的胳膊,他的腿,他劲瘦的腰身,和没什么肉的胸膛。
“没有人告诉我,我想给你。”
这话让沈寒香无法反驳了,她可以不想要,但无法拒绝他的心意,因为他总是那样小心翼翼,以最没有存在感、无声无息的方式,一点一点为她铸建出稳固的一个“家”。
“在我死之前,我想给你无人能够撼动的地位,无论我娘也好,我爹也好,我会让他们都接受你,侯府里那么多双眼睛和嘴巴,都要敬你。这样我才放心去……”
沈寒香又堵住了孟良清的嘴巴。
她眼圈儿直发烫,眉头也蹙紧,“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孟良清舔了一圈嘴唇,轻轻地啄了啄她的嘴角,不说话了。
沈寒香没醒来多久,就在孟良清温热的气息里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但她嗅到空气似乎清新了一些。
随即孟良清的声音告诉她:“已经有人在挖了,你睡得真熟,刚才我吼得那么大声,都没吵醒你。”
“我以为是做梦。”沈寒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不再睡一会了吗?”孟良清问。
沈寒香摇摇头,又想摸他的肩背,她知道那里是承重最多的地方,又怕弄疼孟良清,最后只用手指碰了碰他的耳垂。
孟良清呼出的气有些发烫,喉咙里咳了两声,“别动了。”
沈寒香揉了揉他的耳垂,手指顺着他的耳廓刮了一圈。
孟良清气息不稳地低下脸,干燥的嘴唇亲吻她的眼睑,沈寒香听见他说“你再碰我撑不住了,咱们都得死在这儿。”语气半点严肃与责备都没有,沈寒香就知道他们快要脱险了。
就在孟良清的上半身抬起,外面有人说话的时候,沈寒香忽然低下头,有点愧悔地拽住他的衣角。
“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有人扶着孟良清起身,他几乎不能自行站立,依然要求要和沈寒香呆在一起。直到他们进了马车,挨在一起坐着,孟良清才听清沈寒香的话,“你不要着急,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我的眼睛有点看不清了。”
孟良清几乎不能立刻明白过来什么叫做有点看不清了,这时候才注意到沈寒香看什么都愣着眼,眼瞳中没有焦距。
她的手指不安地揉搓着身上的衣服,手指上,脖子上,包括耳侧,处处都有青紫的擦伤,而她还在不安地找孟良清坐的方向,尽力“看”着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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