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眨眨眼,对季闲珺说道:“别说,还挺吓人的。”自己刚刚就被吓到了!
季闲珺又笑了一下,摇摇头。
“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接下来的一路不太平。”
听他说着这般意有所指的话,楚留香表情严肃了那么一下,但只是那么一下,眼睛立马蒙上一层困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去睡也!”
被留下的季闲珺看着伸着懒腰跑去马车里拿东西的楚留香,讶异的对同样被留下来的原随云道:“他对我的态度是不是变随便了?”
原随云还在心烦,闻言斜他一眼,叹息道:“是你变得和善了。”
我?
季闲珺低头思考一阵,想了想发现自己确实心情不错。
西门吹雪的反应让他心情不错,重要的是……
华胥一梦,万年治世。
他之所行所为无疑不是在逆天而为,时至今日,最终结果揭晓,赢得人是他。
他终是人定胜天!
一生中有几人可有此等功绩?所以这让他如何能不欢喜雀跃?
但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季闲珺难得放肆欢悦,在此就不得不提起多年以前,敬天宗主一切的源点,那个最初的开始。
遥远遥远之前,敬天始境还不曾存在,敬天宗主之名也不曾广为人知的年代,名为季闲珺的青年剑士曾误入某处秘境。
和别处的秘境不同,这里面既没有功法,也没有灵草,更没有前人留下的法器,只有一方石板,一块玉镜。
他先后在石板上看到“季闲珺”的双星天命。
前者以武入道,终成武仙,武仙之后,更有武神,他走上那条不知尽头的道途,窥得习武之人无不垂涎万分的无上奥妙,以此为线,天星黯淡,紫微星大亮,天命之章徐徐展开。
以天为号,以国立威,占天地气运,国亡民屠,祸国之龙!
石板上书写的内容仿佛天方夜谭,令他不禁惊疑起自己的未来。
前者还好,武人终途大多如此,纵使武道之上,人多如过江之鲫,跨越龙门者寥寥,但他对自己有信心,决心自己是独步天下的那个。
真正的问题其实是后者,石板说自己会成王?
初时是兴奋,之后是诧异,最后是不解。
亡国之君。
难以想象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时季闲珺浪费唯一一次机会,使用可通天彻地的玉镜去看名为敬天的国度,镜面华光一闪。
大批难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景象显现于眼前,季闲珺瞳孔收缩,镜中景象几次变动,每一处画面都仿佛是特意挑选,让原本对石板上所说之事不以为意的季闲珺不自觉重视起来。
难民前行的路上有白骨黑鸦相依相偎,暴尸荒野之人看起来并不大j,i,an大恶,无非普通百姓,若是太平盛世,他们本不至于此。
之后落魄的王城,坍塌的宫殿,粉碎的玉座……一幕幕辗转在他的脑海中,直到他离开这所秘境,他惊觉自己得到了什么。
比灵草法器更为珍贵,比功法秘籍更为难得。
季闲珺更是对自己发下誓言。
然后一万年后,他的誓言实现了。
他,敬天宗主,季闲珺,纵使天时地利人和皆不由他,但他仍能人定胜天!
这便是季闲珺当年奇遇后,比什么都要来得宝贵的收获。
那个收获直接塑造出了今天这个敬天宗主,今天这个季闲珺!
事后他想过,自己误入的秘境可能是上古之神留下的窥玄之间,石板和玉镜夺天地造化。
入境之人可亲眼见识自己的未来,自己的结局,其间把握之微妙,成与败可谓凶险,但也比任何灵物都要来得可贵。
抓住那一线生机,最终脱胎换骨,之后再进一步……
如今多年后的胜负揭晓,季闲珺又怎么可能不开心呢?
恰如——人生功绩几何,谁人多?自古入今千载,何人评说?
完成这等不朽伟业的季闲珺摸摸自己的脸,碰到飞扬的眉毛和翘起的嘴角之后,他再难回到车厢里假寐,和醒着的人打声招呼,趁夜踏风离去。
如此心情,岂能一事不做?
夜里飘荡的浮云为半圆的明月笼上轻纱,寒霜般的月色洒满山林。
一道影子足不沾地的掠过数棵巨树峰顶,最终停在一株最为高大的异木之上。
山顶的夜风凉而猛烈,吹开他的袖摆下袍,风声猎猎之余,仍有闲力的吹散林间上空那层怜月的浮云。
一个不算圆满却硕大的月亮占据半边天际,光芒如流水般照亮松石泉间。
季闲珺神色是难得的疏狂爽朗,张开手臂,一朝解开心结,心底宛若吐出一口积压多年的郁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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