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酸枣一样瘦长两头尖的身板,在旁边上蹿下跳,“感情,你不能说得这么敷衍,你要记住,你是给活人服务的,不是干殡相美容的,你得有激情,还要让客人感觉到你这种激情。”
江晓媛:“……”
陈方舟:“小时候参加过故事主题班会吗?就是长征故事、革命故事的那种——主持人那句话怎么说的还记得吧?一般是‘啊,祖国’对不对?就要把握住那种劲儿,我来给你演示一遍。”
他说着,挺了挺胸,整个人往上拔高了两公分,做出一副总统演讲的姿态,抑扬顿挫地开了口:“啊,祖国!我给您洗头发!啊,祖国!您觉得水温合不合适!啊,祖国!您喜欢我手劲大一点还是轻一点!”
模特乐不可支,脑袋“咣当”一下撞到了搪瓷洗头池的池壁。
“笑什么笑,”陈店长在模特后脑勺上甩了一巴掌,又转头教育江晓媛,“我就是让你体会这种感qíng_sè彩,你要用爱祖国的热情。”
江晓媛只觉得自己以后再也不能好好地热爱祖国了。
第14章
当然,陈方舟并不是一个纯粹的二百五,还是会点什么的。
他热情洋溢地将雷人的开场白阐述完以后,就尽职尽责地教了江晓媛好几个按摩手法,每一个手法对于江晓媛来说都是又熟悉又陌生,既似曾相识,又要从头学起。
“你学东西挺快的。”陈老板说,“回去要记得把指甲剪干净,有的顾客头皮敏感,被指甲划了会长头屑,门口有几个塑料模特头你看见了吗,你每天没事就用那个练,一个礼拜以后把手法练熟,再在店里同事头上练,把每个人的脑袋都洗过一遍,他们全票通过了才能正式接客……咳,我是说接待顾客。”
江晓媛吃了一惊,没想到一个洗头小妹的上岗培训居然这么森严。
陈方舟瞥了她一眼:“怎么了,奇怪啊?别家确实不这样,好多美发店不重视洗头发,新来个小破孩没人教一教就让他们给客人洗——不过话说回来,那种小店十块二十块就能剪个头,我们这等级最低的实习技师修一个发梢都八十起价,凭什么,总得有过人之处吧?”
江晓媛:“哦,知道了。”
她发现陈老板正色下来的时候真有那么点店长的意思,他眼角有一道不怎么明显的细纹,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浮动,侧脸显得无比专注。
“好好学吧小姑娘,”陈方舟说,“你看我,当年初中没毕业,除了能忽悠,什么都不会,十五六岁就开始干这个,这么多年没改过行,现在也人模狗样地混成店长了,我出国学习过,前一阵还买了房跟车,我成功不成功?”
江晓媛或许别的见识有限,唯有成功人士见过不少,对陈方舟这就以“成功人士”自居,十分不以为然。
陈方舟:“怎么,不服啊?”
他态度随和,江晓媛也忍不住放松了些,随口扯淡说:“陈总,你给别人当店长不算什么,得打出自己的品牌才能拿得出手,再说了,买一套房算什么?你好歹得在市区有个‘大平层’,郊区得有个温泉入户的别墅,度假区还得有个产权观景房,还得在国外搞个养马的庄园,这才能勉强算是有点产业。”
陈方舟一脸震惊地看着江晓媛:“我的姥姥,我有眼不识泰山啊,姑娘,你看起来这么文静,居然也这么能吹!真是同道中人!”
江晓媛一点也不想当他的同道中人,皮笑肉不笑地一呲牙:“陈老板抬举了。”
“你来试试吧。”陈方舟让出地方,擦了手,从兜里摸出一个小册子递给江晓媛,“对了,这是本店员工手册,我自己编的,你拿回家背熟,正式上岗前我要抽测。”
江晓媛还以为这是什么技术秘籍,翻开一看,震惊了。
只见其中大部分内容为一问一答,正常的问题,比如——“等待时间过长,客人不满意如何处理”,或者“客人对服务不满意,怎样化解矛盾”之类,只占了很小一部分。
剩下大部分是“客人要给你介绍对象怎么办”这种奇葩问题。
江晓媛:“……介绍对象是什么玩意?”
陈方舟认真地说:“这个时常碰到的,咱们的顾客里有好多中老年妇女,你懂的,唔,上回就有个客人要给我介绍,第二天带来一个小姑娘,长得柴禾似的,一问三不知,就会看着你傻笑,后来才知道,是智力有点问题。”
一个全新的世界在江晓媛面前徐徐打开,她好奇地问:“然后呢?”
陈方舟冲她一抬下巴:“自己看手册。”
江晓媛低头一看,只见小册子上下一页写着:“告诉客人你在老家订亲了。”
“她怎么这样?再怎么说你也是个店长,也是那个什么……”江晓媛打了个磕绊,险些咬了舌头,言不由衷地说,“那个有房有车的成功人士呢。”
“逗你玩的,”陈方舟笑了一下,“房贷三十年,车是电驴子——再说了,虽说时代讲究人人平等,未来谁也不见得比谁穷,但你现在是给人家服务的,在别人心里总归低人一等,这个事你心里得有数,不要自取其辱。干咱们这行啊,嘿嘿,去银行贷款都批不下折扣。”
江晓媛的心情忽然沉寂下来。
陈方舟:“做什么?别吊丧一样……人家既然付钱给你,就有权利看不起你,你要尊严,要钱不要?”
江晓媛脱口说:“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好!有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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