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一样的。”
江晓媛想了想,无言以对,只能承认他说得有道理——这些千里迢迢离家在外的年轻人都是一样的,没有学历,没有技术,涌进各式各样的服务行业里,洗头工、服务员……做的事情不同,地位处境都类似,顾客是万岁爷,老板是大总管,剩下他们一群虾米小鱼,处在食物链的底端,终日被人吆五喝六。
影楼里除了这倒霉的摄影师外,还有个哈欠连天的收银员,摄影师期期艾艾地跟收银员打了招呼,客客气气地请江晓媛坐下,又殷勤地给她倒了杯水,踩着小碎步蹭过来:“我暂时没钱给你,行吗?”
江晓媛心说:“我还看不出你没钱吗?”
她之所以答应,一方面是看这汉子可怜,一方面也是手痒。江晓媛是热的时候开始,就爱往自己脸上糊墙,花四五个小时化一个妆,然后拍几张照片得瑟一下洗洗睡。
有人说花上一万个小时,就能成为一个领域里的天才,江晓媛花在脸上的时间早已经超过这个阈值了,要放在古代,想必已经是一方易容大师了。可惜手艺没有用武之地,大师自从来到这个时空,就一直素颜——她不愿意往自己脸上涂劣质化妆品,好的又买不起,只好宁缺毋滥地光着脸。
今天总算是又有机会重出江湖了。
江晓媛一口气把热水喝完,哆哆嗦嗦地说:“我没有化妆品,别告诉我你们这连工具都没有。”
摄影师忙说:“有有,我去给你拿。”
江晓媛:“等等,你们空调在哪呢?能开大一点吗?太冷了。”
摄影师窘迫地看着她:“没有客人,老板不让开。”
江晓媛:“……”
果然是快倒闭了。
江晓媛发现物是以类聚的,当她穿金戴银的时候,她感觉整个中国都已经提前进入超级发达国家行列,出门一看,奢侈品店里全是同胞。
而当她哆哆嗦嗦地四处蹭空调的时候,她又发现满世界都是穷鬼——不是一般的穷鬼,是穷得叮当响的那种穷鬼。
在寒冷中等了大约半个多小时,一辆车才缓缓地停在了门口,江晓媛激动地一跃而起:“来了来了!快开空调!”
大个摄影师本来正在调试镜头,闻言手一哆嗦,险些把镜头摔了,店里一阵兵荒马乱,江晓媛一个健步抢到空调底下,占据有利地形,笑容可掬地摆好了迎客的姿势,看着一男一女两个客人推门进来。
女人小声数落着男人:“你干嘛非得这季节拍啊?冻都冻死了,还非得订这种破地方,我们是拍婚纱照,不是驾照上的一寸照片!”
男人:“哎呀,这里便宜嘛……”
女人说:“霍柏宇你没搞错吧!我一辈子能结几次婚?能拍几次婚纱照?你就用‘便宜’两个字打发我?”
男人十分尴尬,嘀咕:“都到了,人家看着呢,你快别说了。”
女人要面子,闻言扫了店里准备接待他们的小猫两三只,寒着脸闭口不言了。
江晓媛却已经愣住了,她看见那穿着入时的年轻女人摘下墨镜,露出了一张化成灰她都认得的脸——冯瑞雪!
第24章
这里的冯瑞雪和另一个时空的冯店长别无二致,讲究、精致,哪怕知道拍照要重新做造型,还是化了工工整整的妆来的,她脖子上戴着应季的新款名牌围巾,手里拎着小巧的手提拎包,露出手腕上一枚闪闪发光的镶钻表。
冯瑞雪抿起轻薄的嘴唇,小小的下颌绷出一道不高兴的痕迹,一声不响地在找了个沙发坐在一角,谁也不搭理。
她并不认识江晓媛,这个世界的冯瑞雪生命中从未出现过一个叫江晓媛的败家子,而她却居然还是阴差阳错地和霍柏宇走到了一起,两个人走进来的时候,像一只不得不折节屈就的仙鹤领着一只五颜六色的白脸野鸡。
机灵的收银员伸出一根手指,狠狠地一戳愣在那里的呆熊摄影师,摄影师这才如梦方醒,一跃而起,搓着手上前招呼:“我给您倒杯水,您可以先看看我们的作品,挑几个主题,然后造型师好配合着主题给二位做造型……”
他伸手一指江晓媛,成功地将素不相识的前男友与撬了她墙角的前闺蜜的目光都引到了江晓媛身上。
江晓媛面无表情,百感交集。
冯瑞雪地目光隐晦地在江晓媛那外冬内夏的装束上扫视了一圈:“她就是造型师?”
摄影师心虚地应了一声。
江晓媛素白的脸毫无说服力,冯瑞雪看了,心里想必是更不满意了,沉默了片刻,冯瑞雪闷闷不乐地说了一句:“看着有点小,行不行啊。”
“她就是看着小,保养得当,”摄影师紧张得背后冒汗,开始胡说八道,“其实人都三十多了。”
江晓媛:“……”
真想糊他一熊脸。
江晓媛在见到冯瑞雪的那一刻,恨不能从门缝里跑出去,可是脚步却仿佛生了根一样戳在原地,被这件事荒谬得啼笑皆非。
冯瑞雪曾经是怎么对她的?那时候江晓媛去她店里,她都要亲自迎接出门,平时哄江晓媛比男朋友哄得还厉害,江晓媛说一,冯瑞雪绝不会说二。无论什么时候,江晓媛和冯瑞雪聊天都很愉快,其实后来想起来,两个真正平等的朋友,就算感情再好,能一直不拌嘴、不吵架吗?就算其中一个情商高,能解决大部分的矛盾,她就没有心情低落、不想搭理人的时候吗?
怎么可能其中一方总是单方面地迁就另外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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