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此薄彼之分。后来她还是听辛嬷嬷提了几句,说二表哥城府颇深,做起事来果决狠辣,外祖母见了觉得心里头发寒,亲近不起来。
她觉得奇怪,追问二表哥到底做了些什么事,辛嬷嬷让她磨了半日,才说了几件。一是说两年前二表哥刚中解元时,孙步玥的丫鬟不知什么事触犯了他,他就让人当着孙步业的面把丫鬟给打死了。
二是自他不再装傻以来,本院的,外边院子的,少不了想爬他床的丫鬟。去年他的一个三等丫鬟故意跑到屋里,借端茶水之由勾引他,他让丫鬟自己把衣裳脱得一丝不剩,却打晕了让人扔到垂花门外。等丫鬟醒来,发现二门外来来往往的小厮们早把她的身子看了个遍,她羞愤难当,当天就投井自尽了。
从那以后,他院儿里的丫鬟都老老实实,连贴身的大丫鬟也不敢越矩了。
如此这些林林总总七八件,承钰听了很是惊讶,因为她从来没听说过这些事儿,而且这样残暴冷酷的孙怀蔚,和她认识的温和淡然,时常爱管着她不许吃这吃那,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的孙怀蔚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或许是因为早年大舅舅的事,国公府里的人对他免不了有些偏见,所以看法都这么偏激,承钰听了也没放在心上,还是觉得孙怀蔚是当年她救回来,发着高烧没人管的可怜少年。
孙怀蔚请了安就走了,没有多看她一眼,她觉得有些失望,慢吞吞吃完了剩下的半盏粥。今天是回来的第一天,外祖母让她休息,不用去女学上课。早膳用完,二舅母和三舅母来请安,她留在正房和她们说了说蜀地的风土人情,待了两个时辰才回自己的东厢房。
绣桃挑了门帘,她才看到那个清瘦的少年没走,而是坐在屋子里等她。手里拿了卷书在看,黑的是笔墨,白的是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细瘦,指甲是淡粉色的,真比女子的手还好看。
“你回来了。”少年的声音比十五岁时更低沉一些,沉沉的富有磁性。
这是在说她回东厢房,还是在说她从蜀地回来了?
这么句淡淡的话却给了她一种归属感,在外面游荡久了,归来时听到亲人问一句“回来了”?途中的泥土沙尘就能尽皆洗去。
“嗯。”她说道,在他旁边的一张圆凳上坐下。
“我给你的风铃,不喜欢吗?”承钰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放在炕桌上的风铃,笑道:“喜欢。大抵是刚才平彤嫌吵,把它取下来了。”
“我去挂上。”
说着她就起身向炕桌走去,拿起风铃,踮了脚尖伸直胳膊,试了几回,无奈还是够不到窗棂顶上的挂钩。
她转身想叫平彤来,却感觉一股熟悉的热气从身后袭来,耳边传来那阵低沉的嗓音:“我来吧。”
她松手把风铃给了那只白皙如玉的大手,孙怀蔚从背后轻而易举地把风铃挂了回去,那股热浪包围着她,她能闻到他身上的淡淡松香味儿,能感受到他温暖的呼吸轻轻地喷在她头顶。
承钰仰头,顺着熨帖的半旧袍子看上去,是一段修长的脖子和他棱角分明的下颌,他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低头对视的刹那,她看到他颈处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她不自禁想往后退,不想身子就抵住他坚实的胸膛,几乎只贴了一瞬间,两人一下子分开,她转过身去,突然羞于仰头和他说话,因此也没看到他的神情,只听到他喘了口气,说道:“风铃,挂好了……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嗯。”承钰轻轻咬住嘴唇,点了点头,也没送他,听到门帘掀过的声音,知道他走了,才抬起头来,追上去从窗棱边找人,他走得太快,她只瞧了一眼。
孙怀蔚脚步生风,直到走出凝辉院老远,才停下来任胸膛一起一伏地喘气。
他看到小丫头够不到,就走过去帮她。小丫头的头发有股冷冷的香味儿,直往他鼻子里钻,冷香却闻得他身上莫名燥热起来,他看到她雪白的脖子处有一条细金的链子,是很久之前他送她的粉色珍珠链,他低头对上那泓盈盈春水,心里猛地跳了一下,有一种看到窗外桃花盛开的喜悦,但又比那种喜悦强烈万倍。
这样强烈的悸动,对妹妹步瑾可从来没有过。
几年后他在战火纷飞的营帐中回忆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承钰的,似乎就是这次低头的意乱情迷,他身在局中,竟忘了世间还有一种叫做“心动”的东西。
——
“姑娘,您在笑什么呀?”一天下来,平彤看自家姑娘打络子时对着络子笑,喝茶时对着杯盏笑,这会儿从老太太那儿吃了晚饭回来,就坐在炕上望着风铃笑。
承钰回道:“没笑什么。”说完继续笑。
起初是微笑,笑着笑着蹦出两声,又低下头捂着脸笑,柔荑一般的手托着泛红的两腮,很是娇憨。
平彤越发摸不着头脑。扯了扯旁边绣桃的衣袖,问姑娘这是怎么了。绣桃看了眼,嗔她大惊小怪,“姑娘高兴就笑呗,就像你得了月钱也要笑一样。”
“那姑娘在高兴什么?”
“这我怎么知道。”绣桃白了她一眼,不理她,自去做事。
平彤不得要领,得了空和绣芙提了一句,绣芙猜不透,伺候老太太的空当儿和辛嬷嬷说起,辛嬷嬷年过半百的人了,什么看不透,听说后放在心上,寻个时候得提醒老太太,该问问表姑娘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承钰在床上辗转反侧,对外人的猜测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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